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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件事。他十二岁那年腿疾犯了,疼的死去活来。屋里的人有慌着去请大夫的,有去禀报祖母和父亲的……偏偏没有人来看一眼他。只有前来借字帖的白雪从荷包里拿出一颗窝丝糖,强硬的让他吃。
他至今还记得当时的场景。
扎着双丫髻的女孩脆生生地:“母亲说,生病的时候吃点甜的,身体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都是骗孩子的伎俩,他却第一次甜到了心窝里。她那年十岁,刚被嫁过来的继母接进府里,对他还很陌生,来借字帖也是父亲想让他们兄妹多接触一二。有点兄妹的样子。
又过了几年,俩人慢慢都大了,白雪和别的兄弟姐妹走的越来越近,反而和他疏远了……可是,无论她做什么,怎样做,只要一看到窝丝糖。他都愿意宠着她,让她高兴。
察觉到目光在盯着她,白雪就睁开了眼,头顶是湛蓝的天空,白色的云朵,还有光芒万丈的太阳。她伸手去遮挡阳光,却看到了自己年轻的,嫩如水葱的手。
白雪愣怔了好一会儿,双手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周围的一切太熟悉了……六角凉亭,荷池,铺满鹅卵石的小径,青葱茂盛的竹林。
分明就是西宁侯府陈家的后花园。
“你怎会掉进荷池?出来都不带个丫头吗?”
白雪转头去看和她说话的那个人,眼眶慢慢地憋红了。
陈容与身穿墨色右衽绸衫,系着白玉腰带,在轮椅上坐着,宽大的袖子还在往下滴水。一张脸比女子还美。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有一点内双,鼻梁挺直。是很清丽的那种美,十分脱俗。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惊艳。安静的时候侧面很冷淡的,盯着人看的时候又感觉整个人很天真。
很吸引人的魅惑。
白雪泪眼朦朦,忍不住开口:“我不是死了吗?”她怎会看到了少年时期的陈容与?还有记忆里的陈家。
“胡说。”
少年眼眸紧缩,再看白雪就带了审视:“你在想些什么?还是说你经历过……”他无意间路过这里时,看到她在水里挣扎,岸边还有掉落的金簪。
白雪爱说爱笑,性子开朗。不会寻短见的自己跳入荷池。再说也没有理由去寻短见……她一向活得恣意。
难道是被人推入荷池的?
“没有……大哥……我也不知道……”
白雪语无伦次,呜咽着说不出话来,跪爬了几步,一头扎进了陈容与的怀里。
她哭的真心,倒弄得陈容与一时间有些懵,随后又想开了。刚才的事情可能是吓坏她了,又或者是劫后余生……金尊玉贵养着的女子,哪里见过真正的黑暗与风雨。
白雪感觉到他的僵硬,却顾不得其他了。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的秀眉都扭曲了,却格外的欢喜。甚至是狂喜。
陈容与的身躯是温热的,她也知道疼痛……这就证明她是个活人,并没有死。到底为着什么原因就不重要了,能重回到还是少女的十四岁,上天对她不薄!
一旁的小厮也被惊住了,一向和自家大少爷不亲近的三小姐竟然搂着大少爷痛哭,简直是闻所未闻。而大少爷竟然也没有推开三小姐。他低下了头,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看下去了。
远处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是白雪的贴身丫头秋芙回来了,她被支使去就近的回事处拿些鱼食。
“少爷,有人来了……咱们先走吧。”
小厮提醒道。大少爷和三小姐虽然名义上是兄妹,但毕竟不是血亲的关系……被人看到了,总是不大好。
陈容与“嗯”了一声,低头就看到白雪散乱的发髻,还有一个小小的发旋,心里不由得一软:“你回去好生收拾一下,天气凉,小心得了风寒。”
“……好。”
白雪擦了擦脸颊的泪水,从陈容与怀里退出来,低声道:“今日……谢谢大哥的救命之恩。”
“不必。”
陈容与摆摆手,看了白雪一会儿,才示意小厮推动轮椅。
小厮显然很熟悉府里的路线,和陈容与一起,三拐两拐的不见了踪影。
“三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秋芙到了近前,看到白雪的情况,顿时三魂七魄都不稳了:“……您的衣衫都湿透了。”她离开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发生了何事?
“我被人推进了荷池哩。”
白雪头疼欲裂,又交待脸色苍白的秋芙:“别声张,咱们赶紧回海棠阁。”海棠阁是她的住处,是西宁侯府偏西南方向的一处房屋。
前世她被陈容与从荷池救出来后,大哭大闹,一口咬定是被人推入的荷池。母亲后怕也震怒,立即对府内众人展开调查,却苦于找不到是谁……后来也没办法,只能不了了之。
再后来,不知怎地,府里竟传出她是自己跳入荷池又想诬陷别人,陈容与本是好心,却牵连成和她是一伙的了。
她一向刚烈,自然不甘心被人背地里议论。那时候又敏.感,疑神疑鬼的,但凡听到丫头、婆子们独自说话,都立即拉过来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