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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归去来兮 九霄肃肃(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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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棋力不弱,眼见胜局在望,愈发凝住眉头精打细算。
    他趁这机会又起意劝诫,“璃儿若识得兵书军策,于此样棋局上必有助益!以后赢我便也不算难事了!”
    她不以为然,“现下赢你也不算难事!只云疏哥哥让我三子便好!”
    “可是我不能总也让你!不如这样,从明日起,背一背伏虎三篇可好?”他耐心劝说。
    她照旧转言他事,“云疏哥哥倒底是乐师还是军师?哪里弄来这许多军策古籍?莫非那不务正业的太子还赏你这个?”
    这一回他懒怠再与她周旋,正面答说,“我是乐师,亦是军师!自然有这些军策古籍。待你背过这些,我还有更妙的兵略古籍,到时再拿给你看!”
    蔚璃不屑,举白子看着棋盘,嘀咕道,“又有什么趣?比得过白水垂钓,闲林捉兔?等天晴了,我带云疏哥哥去看看我的玉兔园罢!我捉到两只雪白雪白的兔子……”
    “玉是天家姓氏!你不可乱用。”他教训着说。
    “谁人乱用!?广寒宫的兔子自上古时起便唤作玉免!只为他玉家做了天子,兔子还要改个称呼?”蔚璃各种不服。
    “这又不难。”玉恒仍秉着好脾气劝说,“你可以唤它们雪兔,白兔……”
    “若是灰的,黑的呢?”
    “那可以唤做银兔,墨兔……”
    “偏是玉兔!”她又开始耍赖,“我明日便要烤了一只玉兔来吃!你奈我何!?”
    他那时知道她心里恨恶玉室,才故意这样说。他又能奈她何?对此样无无赖脾性他实是无可奈何,“我方才说得事本来与兔子无关。我是讲你该背些正经书籍了……”
    “你不要讲到别处去!”她先把理占了,“分明在说兔子的事!你又哪里搬出来的书籍!”
    “谁人先说?分明是我先说读书……”他虽见惯她伎俩,可在那时还是无力破解。
    “那最初的最初,分明是在好好的下棋!读甚么书!”她是总有道理。
    玉恒气煞,甩手掷下手中棋子,砸乱了满盘棋局,又夺过她握在手里的白子,全数丢入棋池。
    “你做甚么!”她也恼了,“难得我赢一局!云疏哥哥输不起!”
    “你离赢棋差得远呢!”玉恒喝她,“先说读书这事,我们可是讲说有二三月了,如今你可曾熟读过一本兵书?”
    蔚璃皱了皱眉头,她大约也是一直困惑,一个小小乐师哪里学来的专横之术,每每遇有分歧事,便要以大欺小,恃强凌弱!
    她偏不服,偏头质问,“那云疏哥哥先说说,读兵书何用?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就是要打架也用不上兵法战略,一根竹棍便可决出胜负。要我学那些行军布阵之术……难不成去树下捉了蚂蚁列队开战吗?”
    “你是一国公主……”云疏刚想晓以大义。
    蔚璃截断了反问,“你见过哪国公主修习兵法策略了?你那主子东宫太子——他的姐妹们每天聚在一处都是在议论行军打仗吗?真若如此,倒比那只知宴乐的太子长进多呢!”她气得回身推开窗户,伸手去拍打屋檐下的雨帘。
    “窗子关上!你经不得风!”他一声呵斥,见她不听,只好亲自起身要去关窗,却被她挡在窗前,傲然道,“我经过最寒的风!这点风算得什么!我偏爱听雨声,要你管?!”
    他恼恨着在她身边绕了半晌,窗户被他二人关了开,开了关……倒底他是拗她不过,只好作罢,往内室去取了件披氅回来披在她身上,又重提旧话,“自明日起,必须背默……”
    “你怎这样啰嗦?像个老人家!”她扬眉质问,满心不悦。
    玉恒着实恼了,猛拍棋案,“蔚璃,你只省思省思自己每天都做些什么!身为王室,不思进取之志,倒惯会偷懒耍滑,贪图享乐,每天耗在这里虚度时光!……”
    不想她也不甘示弱,啪地一声也拍桌案,“你小小乐师懂什么国政朝事!倒来议论我了!我若是贪图享乐一早回了东越!我东越王宫大你这破院子几百倍!哪里还轮得到你在本公主面前耀武扬威!我看你不只是乐师军师,你还好为人师!”
    “你……”玉恒实被气怔,原以为是个温良恭顺的人儿,捡回来才知道分明是个匪类,伶牙俐齿不说,还一副桀骜难驯!若是治不服她,又有何颜面治天下子民!不由沉声喝道,“蔚璃,跪下!”
    她立时挑眉,回他一句,“放肆!我是公主,是君!你乐师,在我越宫连个臣子都算不上!最多是个宫奴,你敢让我跪你,反了你……”
    说来他们自入住这流云小筑,一直都相处融洽。她虽从最初的怯怯惶惶到后来的渐露顽劣,有时也闹得他心忧气躁,可是他总是念着她年幼懵懂,又是病体弱躯,从不与她深加苛责。偶得闲暇还会助兴她那些顽劣之举。
    可是这一回,他是真得被她这一赖倒底的态度气怔了!想想那时他也不过是弱冠少年,心性未定,哪堪受屈。而同时他又是东宫太子,惟她不知而已,凭他尊贵身份又哪里受得住她这般蛮横胡缠!
    一时间对她当真忍无可忍,转目四顾,若非雨天恨不能出去折一根竹杖好好将她教训一番!
    她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便愈是要摆出一副嚣张气焰,以为可以凭此威慑这个高出自己许多的咄咄少年,“云疏哥哥,你要清楚,我是君,你是臣……不对,是奴……还有,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敢动手……就是欺君,你敢欺负我……你……你于心何忍!”
    她眼见他往墙壁上摘下了宝剑,气焰立时淹没几分,半是争辩,半是商榷,“你……你不会要杀了我吧!?……杀君是为忤逆,云疏哥哥,你要慎行……”
    “跪下!”他提了剑重新站回她身前,偏不信收不住她一个小丫头!
    她更是站直了身子,纤纤身形倒也显出几分威风,可发顶仍不及他肩膀,仍要昂首向上才能与他对视,“云疏,我已拜谢过你恩德!你也说过——我们是朋友!你若欺我便是不义!你敢欺我,我明日就走……我若走了,就剩你孤苦一人……云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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