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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几日,林烟兮次次都能在拜完佛后,于途中遇到陆篱然。
每见时,白衣男子就负手站在盛开得极胜的花丛中间,无数花瓣如同细雨,随风飘落在他的肩头,发梢,而他笑得就如同这满天飞舞的花瓣,灿烂的春光,驱散寒意的暖阳。
一次又一次,像是落花惊了流水,荡漾出层层涟漪,叩入林烟兮的心门。
慢慢地,他不再聊关于战场之事,以及林烟兮封闭的心事,而是漫无目的地说着人世间的春花秋月,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趣事,从动听话语里带她去往憧憬的大千世界。
再后来陆篱然不知从哪里抱来一把古琴,也不嫌弃地随意席地而坐,轻轻一拨,曼妙的曲子就倾泻而出,教林烟兮重新触碰从成亲后再未摸到的古琴,习得新曲。
有时候林烟兮甚至觉得,这有可能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了。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
他们不过相处了十日,她觉得漫长,却也短暂。林烟兮知道他们终会有一天面临离别,所以她既贪慕地享受着,也惶恐地逃避着。
直到那一天来到时,陆篱然犹豫着对她说自己要走了,林烟兮忽然有一种松了口气般的释然,因为现在的一切都给她一种不真实感。
曾几何时,她竟然觉得自己与陆篱然一起度过的这些时光,就是偷来的一样,总有一天还会还回去。
林烟兮心中有些疲软,因为她不擅长告别,尤其是面对一个她甚至不想告别的人。
“你……没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我所知真的不多,而且触及他内部隐秘的事情,从不告诉我。”林烟兮斟酌道:“不过如果你只是想探知一些无关内部,不损害夏国百姓的消息,我可以告诉你。”
陆篱然摇头,温柔地笑了笑:“你是觉得,我陪你这十天是为了从你口中得知消息?”
林烟兮歪歪头,似乎在问难道不是吗。
陆篱然笑着摸摸她的头:“最初是,可是你自己明明也对我说过,你被关后院,哪里有机会听到什么消息,顶多是从婢女的谈话里得知一些东西罢了。”
林烟兮羞赧地挠了挠脸:“那你为什么陪我这十天……”
她说着说着,变得无声,因为她看懂了陆篱然唇边的笑。
林烟兮心中不知为何,恍然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她早一点遇到陆篱然就好了。
早一点……早到在宸明之前。
陆篱然无奈道:“我得走了,战场那边实在是需要我。”
力排众议挤出这十天,实在是他最后所能做的,即便如此,也仅有这十天。
两人之间蓦然变得沉默,谁都没有打破这份沉默。
林烟兮低头看不清表情,因此她也没注意到,陆篱然望着她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某林姓当事人:很后悔,现在就是很后悔。
☆、身陨
那已经不再是最初的算计与诡谲,那是一种暗藏了宠溺与心疼的眼神,带着淡淡的喜欢与不舍。
说到底陆篱然自己也觉得惊奇。
他自诩不会在毫无意义的事上浪费时间,所以他一日一日接近林烟兮,甚至轻而易举就走进了这个无比单纯的女子的内心深处,想要探知她的一切。
他本以为她是脆弱的,易碎的,可是越靠近,他才知道她是何等的坚强隐忍。
他和林烟兮像吗?很像。
同是在无人问津,被放逐着自由生长,历经许多不为人知的痛苦与孤独,他们却都坚强地挺了过来,虽然是独自一个人,可正因为是一个人,才成长得比任何人都要迅速,才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也许此生唯一遗憾的,就是他们没有早一点遇到彼此,好使得这默默无闻而又贫瘠的一生,能够拥有更长时间的温暖与光明。
是的,他们就是彼此的光,虽然短暂地只有十日。
陆篱然长舒了一口气,慢慢残忍地把内心深处的柔软一寸一寸排挤出去,回归那个冷血残忍的叛军首领,只知杀戮与掠夺的敌国皇子。
他像是告别一般,却做着最后的挽留:“你愿意同我一起走吗?”
林烟兮怔在原地,有刹那间的心动。
不论此一去前途何等坎坷,也不论战场上如何风起云涌他能否保全自身,更不论后世如何谩骂她,家人是否受累,此刻,她都想和这个人走。
去见识他口中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见识江南烟雨,草长莺飞,见识极北之地的漫天飞雪,大地苍茫。
他们同抚琴,共温粥,望月眠,拈花笑。
可是哪里有什么不论?
她的牵挂太多了,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浑身缠绕着的都是丝线,断一根线,她都有被掣肘无法行动的地方。
林烟兮很艰难地,摇了摇头。
见状,陆篱然的眼神微暗。
也对,她怎么可能和自己走。自己四海漂泊,无以为家,自己仍在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