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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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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嬷嬷一提到这事儿就有些没脸子,只道,“不过是些小东西,三姑娘不稀得,我老婆子还不如给了旁人去,也省得在三姑娘面前讨个没趣儿。”
    敏心抿嘴一笑道,“嬷嬷莫气,我姐姐性子直,不知道嬷嬷的好,嬷嬷不如把东西交给我,我去回我姐姐去,她定会收下的。届时我再在我姐姐面前提一提嬷嬷,不是万事周全了么?”
    李嬷嬷闻言便笑道,“姑娘说得很是。那就麻烦姑娘多费心了。”
    李嬷嬷遂将东西全给了敏心,敏心笑着拿着了,待李嬷嬷一转身,满脸的笑容就变成了一脸的阴狠,眸子里散发着怨毒的光。
    崔怡心这些日子闭门不出,瑞香眼见着自家姑娘日渐消沉,亦是着急,“姑娘,离姑娘出嫁不过两三个月了,姑娘还得振奋精神啊。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打听过了那大学士的女儿整日只知道吟诗作对,空有个才女的名声而已,性子又木讷老实,在行为处事方面是决计斗不过姑娘的。即使她比姑娘早进门一月,但姑娘也可以后来者居上啊,得了姑爷还有老夫人的喜爱,再凭借着姑娘这嫡女身份,以妾代妻也不是不可能啊。”
    崔怡心颓然摇头,“你是不知道,虽则我还没进门,却早已失了夫君还有婆婆的心了,就算进了门恐怕也只有冷板凳给我坐着。哪里有你想得那般容易。退一步说,就算我赢得了他和婆婆的心,以妾代妻也着实困难,妻就是妻,那是要尊重的,妾就是妾,就是一个玩物。你没瞧着我父亲在这里头外头这么多女人,可母亲的地位却仍然是超然的,上回不是说打发了珍姨娘出去,就打发她出去了么?”说完,又流下泪来。
    瑞香急道,“姑娘莫这般灰心丧气,总有出路的。最可恨的是那崔绣心,自己得了胜,也欺人太甚了些,居然私自占了咱们房里的份例,咱们虽不缺那些个东西使,但这口气如何能咽下?”
    怡心怒道,“我有今天还不是因为她?看着没有心计,其实心肠比谁都歹毒。你且瞧着罢,我毁了,她也别想好过!大不了大家一起下地狱!。”
    这边正说着话,房里的小丫头来传话说是四姑娘敏心过来了。怡心皱眉,“她怎么来了?平日里我和她可没什么来往。”一面说一面让人把她请进来。
    敏心一见着怡心,先是哭了起来,“二姐近日可还好?我做妹妹的,也没能及时来陪姐姐,是妹妹的过错。”
    怡心见敏心穿戴甚为朴素,与全身绫罗的绣心反差甚大,平日又不大肯做声,显然是被欺压得狠了,故而生了几分怜惜之意,“妹妹快莫哭了,我虽倒了霉,倒也还能挺得过去,妹妹放心罢。”
    敏心这才止住了泪,哽咽道,“也是我三姐太过自私霸道,不肯帮二姐给孙家说说情。二姐你是知道的,我虽与三姐同父,但一嫡一庶那就是天壤之别,平日里也没个人理会我更莫说尽心服侍我了,就连……就连每月的份例都克扣了……”
    怡心疑惑,“怎么,她连你的份例都占了?”
    敏心柔弱地点头,“嗯。”
    “实在太过分!”怡心握住敏心的手,顿时生出了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的感觉,“你若缺什么且同我说,我有的,必不能少了你的,敏心妹妹,咱们是一样的人,以后有什么事都一起商量着,你说呢?”
    敏心忙点头,“嗯,多谢姐姐。”
    近日,王甫生和崔正凯走得颇近,王甫生频频向崔正凯示好,拉拢之意极显,甚而王甫生约了崔正凯一同游湖赏景。
    原本官员之间大宴小宴颇为寻常,然而端懿长公主刚刚有所表示,王甫生就做出这般拉拢的行为则显得大有深意。崔正凯一思忖,恐怕他家小女儿和王家王朝宗的婚事是*不离十了,不由得颇为高兴,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来游湖赏夜景的都是华朝的官员,自然谈笑风生,颇为自得。而男人之间的聚会,歌女伶人自然是少不了的,一时间斟酒的,唱小曲的,弹琵琶的,姹紫嫣红,百花盛开。
    李玉芝近来原本便心情烦躁,又风闻王家与崔家有结亲之意,如今又见自己的恩师王甫生同崔正凯聊得颇为投契,显然彼此之间都有这个意思,不由得更为气闷,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地下肚。
    船上有位歌女名唤莺歌儿的,见李玉芝颜色出众,不由得心生爱慕,便特特凑了过来替他斟酒,柔情蜜意地道,“公子,怎么一个人喝闷酒?不如让奴家作陪如何?”
    李玉芝已喝得醉醺醺了,侧首一瞧,见是一位浓妆艳抹的丽人含笑望着自己,一时又想起那张脂粉不施,娇俏可爱的脸来,一时心酸难忍,低低骂了一句,“给我滚开。”
    那歌女原本含着满腔爱意,被他这样一骂,不由得红了眼眶,恨恨地去了。
    李玉芝对面的王甫生笑道,“玉芝,莫对佳人如此粗鲁嘛,这样美好的夜色,美酒之下怎可少了佳人呢?”
    李玉芝苦笑着摇头,“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除了那一个,其他人我已都不放在眼里了。”
    王甫生一愣,笑道,“真没想到玉芝竟是这等痴情之人。你上回与为师说的那位小姐到底是谁?为师替你去提亲,也好全了你的心愿?”
    李玉芝的视线扫向一旁的崔正凯,略略一怔,又摇头,“学生多谢老师,只是我与那位小姐恐怕没有缘分了。”
    王甫生惯是风月里混的人,这船上之女子亦都是顶级的歌女伶人,其中有一位抚琴的伶人名唤玉琴的,便与他颇为相熟。玉琴抚了一曲,便起身柔柔地靠在王甫生的身边,柔柔地道,“王大人,你可好久没来看奴家了。”
    这话一出口,王甫生就是一震,咳咳,当着未来老丈人的面跟别的女子眉来眼去似乎不妥,于是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来,“姑娘是谁?在下之前见过姑娘么?”
    玉琴也是个通透人儿,当即道,“哎呀,是奴家认错人了。还望大人海涵。”
    王甫生干咳一声,“无事。”
    崔正凯见王甫生这般做派,心内哪有不了然的。不由得想起他年轻时与秦淮河畔的顶级歌女褚蓝鸢之间的糊涂账,当年这事儿还闹得天下皆知呢。崔正凯心内想,这王甫生平常惯会拿腔作势的,一派忧国忧民的模样,其实暗地里还不是男盗女娼。可是耐不住人家出身好,又善经营人脉,颇得陛下重用,放眼满朝上下,除了崔进易的势力能与之一博之外,恐怕是一声而号令天下的人物了。
    王甫生打发了那歌女之后又替崔正凯斟酒。崔正凯忙道,“不敢,不敢。”王甫生笑道,“崔兄的子女可是各个上进呐,崔靖鸿现在正在工部任职,你家崔祺鸿又刚刚得了进士出身,往大理寺任职,真正前途无量啊。只是这大登科之后就得考虑一下小登科,不知道崔兄对儿女的婚事是如何考虑的?”特意加重了女字的发音。
    崔正凯如何能不明白,当即笑道,“我这亦是烦恼呢,祺鸿还小,这靖鸿却早已过了弱冠之年了,我亦与他提过婚事,奈何他总说自己尚未成业何以成家?这事儿也就拖下来了。不过……”崔正凯顿了顿,“我家还有位小女儿待字闺中,正正到了定亲的年纪,如今可还没个着落呢。”
    王甫生闻言哈哈一笑,“一家有女百家求啊,崔兄且就等着罢,媒人很快就会上门的。”
    崔正凯听王甫生如此说,心内大定,笑道,“借王大人吉言了。”
    ☆、第16章 百花节
    第十六章 百花节
    几日过后就是百花节,百花节相传是天上花神女夷的生日,这一天也是踏春赏花的日子。因了这一典故,京中的女眷们便形成了惯例,每到这一日便要相携往京城郊外的百花园游春赏花。
    百花园由专人种植,占地颇大,还有专门的花匠精心栽培,每到百花节这一天各色花儿竞相开放美不胜收。里头还设有凉亭、茶坊、酒肆、客栈、食坊等地,给来赏花的女客歇息玩乐之用。
    后来,百花节渐渐地变了性质,成了世家贵妇们炫耀的场所,亦成了名门贵女们争奇斗艳的场地。在百花节上若是表现出众,名声便传了出去,寻一门好亲事不在话下,故而这百花节反倒成了贵女们精心准备的节日之一了。
    江氏亦是颇为看重这次的百花节,虽然自家女儿与王家的婚事是十拿九稳了,可到底事情没定下来就有变数。故而江氏提前好几天便开始挑选自家女儿在百花节上所穿的衣裳,势必要夺人眼球才好。
    绣心平常穿衣打扮偏素淡,江氏见女儿只挑了一件蝴蝶对襟外衫和一条石榴裙,不免责怪道,“绣心,这两件衣裳都是你惯常所穿的,平日穿穿还好,穿去百花节岂不是被人给比下去了?”因而转身拿了一件浅紫色的纹绣金丝外衫,一件配套的小褂,还有一条浅绿色的百褶锦绣长纱裙来,“喏,这一套你可从来没穿过,后天你便穿上,保管你艳光四射。”
    绣心皱眉,“母亲,这也太艳了些吧?”
    江氏道,“哪里艳了,小女孩儿家就该穿得鲜艳些,你快去试试给母亲瞧瞧,我再去给你挑一些首饰去。”
    绣心只得去换了出来,江氏拍掌道,“哎呀,我女儿穿上这一套果真是美极了。”
    绣心无奈,哎,真不知母亲是如何想的,明明自己的姿色在贵女间只是中上,偏偏母亲总觉得自己艳夺群芳……
    “二夫人,三姑娘,四姑娘来了。”翠香掀开帘子进来道。
    “她怎么来了?”江氏疑惑。
    “妹妹来肯定是有事的,翠香,你去请她进来。”绣心道。
    敏心低眉顺眼地走进来,先行了一礼,“母亲,三姐。”
    江氏嗯了一声,端坐在椅子上,“敏心,你今儿怎么过来了?”
    敏心道,“母亲,后天就是百花节了,我我想,母亲和三姐能不能带着我一起去?”
    江氏一听,加重了语气,带了些轻蔑的意思,“你也想去?”
    按说,参加百花节的都是正室以及嫡女,当然也有一些名门世家表现突出的庶女参加,但敏心论姿色论才华都不出众,想要去参加百花节实在是有些勉强,故而江氏立刻便皱了眉。
    敏心一见江氏变色吓得即刻便跪在了地上,不算大的眼睛里立马就流下泪来,“母亲,并非是女儿想要僭越,只是我已满了十五岁,也想要陪着姐姐一块儿去出去看看花赏赏景,母亲若是觉着不好,就说我是姐姐的丫鬟也行啊。”
    绣心一想,敏心不比自己,出去外头应酬从来没有她的份,她长这么大甚而没有出去过一次,想想也挺可怜的,故而对江氏道,“母亲我也正缺一个伴儿呢,就让敏心随我一起去好了。”
    江氏用手指尖轻轻戳了她的脑门子一下,“你啊!”
    “母亲……”绣心抓住江氏的手撒娇道。
    “好了,怕了你了。”江氏无奈点头,一转脸对着跪在地上的敏心严肃道,“你在外头给我规矩点儿,知道吗?”
    “知道,知道。多谢母亲。”敏心喜得给江氏磕了个头。
    日子很快到了百花节这一日,江氏携着绣心还有敏心乘了一辆马车,冯氏带着怡心还有雨心乘了一辆马车,另外带着四五个贴身丫头一辆马车,一行人往郊外的百花园驶去。
    敏心瞧着今日绣心打扮甚为不同,故而赞道,“姐姐今日真好看,一定是百花丛里最亮眼的那个。”
    这话说得江氏通体舒畅,“敏心你可真会说话。”
    敏心笑道,“这原本就是实话,姐姐就是美嘛。”
    一路上说说笑笑,一行人很快到了百花园门口。绣心撩开帘子一瞧,只见百花园门口早已停了许多各色各样的锦车。众夫人及小姐们相互说笑着下了马车,往园子里走去,热闹得很。
    “哎呀,今年的百花节可比往年热闹些呢。”绣心道。
    “的确是呢,瞧今年的马车都比去年多了不少。”江氏道。
    两人正说着话儿,忽而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绣心回头去看,正看见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骑着一匹毛色黑亮的高头大马奔驰而来。黑色的马,红色的衣,还有那女子飞扬的黑发形成了一副难以言喻的美好画面。
    绣心曾经在书上看过这种马,黑色的马身,只有四个蹄子是白的,叫做乌云踏雪,是一种非常名贵的马。
    “刘蛮子的女儿居然也来百花节了。”户部尚书的女儿马芸芸“小声”道。
    刘蛮子?哪个刘蛮子?绣心正疑惑着,那女子一个马鞭往马芸芸的脚下抽了了过去,震得马芸芸花容失色,“啊,杀人啦。”
    那女子马鞭一指,俏眉倒竖,“马芸芸,你若再敢乱说,下次我的马鞭可就不是挥在你的脚下了!”
    绣心惊得瞪大了双眼,这……这女子实在是太特别了,跟自己平常所见的任何女子都不一样。
    江氏在绣心耳边悄声道,“她是护国公刘豹子的女儿,名唤战雪,小时候跟着护国公在边关呆了十多年,近年才回来的。”
    “什么?战雪?”绣心的声音稍大了些,惹得刚刚下马的刘战雪的目光一下子像刀一样聚焦在绣心的身上。绣心被这目光吓了一大跳,后退三步,生怕她一个鞭子就甩过来了。
    刘战雪走近几步,凑近了看绣心的脸,然后又看了看旁边停着的写着“崔”字的马车,忽而哈哈大笑了一声,手往绣心肩上重重一拍,笑道,“喂,你就是崔氏绣心吧?”
    “我,我是……”绣心小声回应。
    “你会功夫?”
    “啊?”绣心一头雾水。
    “你不是在琼林宴上耍了一套拳吗?崔绣心,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声了,来来,今日有缘,咱们得好好好比试一番,看看是你的功夫厉害还是我的功夫厉害!”
    眼看着刘战雪就要摆开架势,痛下杀手了,绣心赶忙连连摆手,“刘姑娘,你误会了,我学的那一套拳是我娘为了给我强身健体用的,只是花拳绣腿罢了,哪里能用来比试的。”
    刘战雪顿时失望地叹了口气,“好吧……算了。”
    绣心顿时觉得眼前的刘姑娘虽然架势摆得吓人其实喜怒哀乐全在脸上,倒比那些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心里弯弯绕的崔五之流好相处多了,故而生了亲近之意,忙拽住刘战雪的衣袖道,“刘姑娘,咱们虽然不能一起比武,但是可以一起赏赏花啊,如何?”
    刘战雪瞧着眼前对她笑得眉眼弯弯的姑娘,亦生了结交之心,故而一口答应下来,“好啊,咱们一起。”
    江氏见两人亲亲秘密的模样,终于放下心来,“你们一般年纪的姑娘的确该好好亲近亲近,这赏花赏景若没个伴儿景色都失色不少。”
    一旁的马芸芸瞧见方才还落了自己脸面的刘战雪转眼就跟崔绣心那样好,气得简直想要跺脚,便把对刘战雪的愤恨之心一齐转到了崔绣心的头上。敏心瞧着不远处的马芸芸,心情很好地勾了勾唇角,小跑了几步追上绣心的脚步,“三姐,等等我呀。”
    百花园内,百花竟放。
    一行人才入园不久,孙二夫人等便簇拥过来。孙二夫人道,“姐姐,崔大夫人,让这些女孩子们一起去玩罢了,咱们搅和在里头作什么,不如去茶馆里品茶聊天儿。听说茶馆里新来了好些名贵的花茶呢。”
    冯氏一口便答应了,江氏却有些不放心绣心,有些犹豫。绣心便道,“母亲,我自会照顾自己的,你放心罢。”江氏在绣心耳边悄声道,“在外头不比家里,入口的东西都留些心,莫随意入口,知道么?”绣心应是。
    江氏又嘱咐刘战雪,“刘家姑娘,多照顾我家绣心一些。”
    刘战雪豪爽地拍拍胸脯,“崔二夫人你放心罢,绣心交给我好了。”
    江氏这才放下心来,随着冯氏、孙二夫人等一同去了。怡心早已与绣心撕破了脸,故而拉着雨心往另一边去。雨心还不肯走,拉着绣心的衣角,“为什么不和三姐姐一块儿啊?”
    怡心狠狠打了一下雨心的手掌心,“没眼力见儿的,你想同人家一处,人家未必理你呢。”
    怡心走之后,绣心也省得尴尬,还好身边有战雪还有敏心作陪,否则当真是形单影只了。
    百花之中,绣心最喜爱的便是桃花了。桃花艳丽而味甜,置身桃林之中才真正触到了春天的气息。古人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真是再恰当不过的了。刘战雪对那些个花花草草并不感兴趣,随意摘了支桃花拿在手上无聊地拔着花瓣儿玩,不一会儿就把一枝桃花拔得光秃秃的。
    “哼,简直牛嚼牡丹,暴殄天物。”马芸芸在不远处气哼哼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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