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个煞主狂魔并未发现自己。
    是的，自从赵英彦背叛云河，就不能叫做“护主狂魔”了，钱小珊给他起了一个新绰号，叫做“煞主狂魔”。
    钱小珊觉得云河全身大大小小的伤根本赵英彦和李无渊造成的，尤其是心口那个窟窿，这明显是一道剑伤。
    赵英彦该不会用主人送他的天星剑，将主人刺个透心凉吧？这种所作所为，不是煞主狂魔又是什么？
    钱小珊越想头发越是发寒，觉得目前还是静观其变为妙。
    话说，圣皇让李无渊和赵英彦把云河吊在大庭广众，可不是为了单纯让云河颜面无存，毁掉他在凡人心中的神仙形象那么简单。
    但闻李无渊突然对着结界外那群凡人开口道：
    “蝼蚁们，你们听好了！本来圣皇大人是不允许你们这种愚昧无知又盲目追捧这龌龊狐妖的等低生灵继续生存在这片星空的，但是圣皇大人宅心仁厚，决定网开一面，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只要你们用手中的石头扔向这狐妖，表明你们效忠圣皇大人的决心，那就饶你们一命！”
    李无渊得意洋洋地说着，仿佛这是一个十分有趣的游戏。
    李无渊说完，用神念一扫，每个人面前顿时悬空飞着一块小石头。
    这些石头长着尖尖的棱角，有如利刃。要是被这些石头扔中，是不只痛那么简单，还会掷出一个个窟窿！
    李无渊就是故意从一大堆碎石之中精挑细选出这些棱角分明的。他的目的很简单，不掷得这狐妖伤痕累累，圣皇大人又怎会尽兴呢？
    钱小珊心里大骂：你这小子！那狐狸男可完全没有对不起你，对不起丹神宗的地方！相反，为了你还将最好的资源倾囊相授，否则丹神宗那一群凡夫俗子包括你的外公和父母又怎会位列仙班，享受无穷无尽的寿元？而你不但不懂得感恩，竟然如此对待一心为你的师父？这是大逆不道，忘恩负义的行为啊！人在做，天在看，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虽然从前云河在钱小珊面前总是神神秘秘，有时候也挺嚣张的，但是云河是一个大好人。这些钱小珊心里有数，此刻她真的很想为云河鸣不平。
    只可惜她没有这个力量，也就只能在心里骂骂了。
    再瞟了这些一望无际的锐利石头一眼，钱小珊真的恼火了。
    这石头还不是普通的石头，是带有灵气的，化神级的灵气，每一块石头相当于一件化神器！
    十万名凡人，就要十万块石头。
    莫非这李无渊并不是要狐狸男的命那么简单，还要用这些石头埋葬他不成？这十万块石头下来，已经可以堆成山丘了！
    这十万名凡人都沉默了。
    这些石头掷下去，他们的狐仙大人真的会没了的。
    圣皇无异于让他们去弑神，弑的还是舍弃生命也要守护他们的神，做这种损阴折德之事，是要天打雷劈的。
    “哈哈哈！你们在犹豫呢！难道你们不想活了？”李无渊狂笑着问。
    一直沉默不语的赵英彦冷冷地道：“既然这群蝼蚁冥顽不灵，那就让他们看清楚跟圣皇大人作对的下场吧！”
    赵英彦说完，亮出系在剑腰的天星剑，隔着虚空向着那些凡人极快地挥动了一下。
    一道可怕的半月形气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那群手无搏鸡之力的凡人横扫过去！
    剑光过后，有近百个头颅飞落！
    腥液如浇溅互绕的泉，溅天飞舞，结界外一阵腥红风雨，溅得结界斑斑点点，淋淋漓漓又汇成一道道骇目红溪往下淌。
    身首异处的人，身躯横七竖八的倒落，地面浸成一片鲜红的腥海。活着的人吓得尖吼四起，有些人开始惊慌四逃，互相撞击，不少人倒下了，遭人踩踢，现场陷入一片惊慌惶恐。
    第八十九章 生无可恋
    “你们的脚快还是我的剑快？再逃，你们一个都别想活下去！”赵英彦冷冷地警告，他的声音就像一道催命符，吓得所有人都凝住了步伐，好像脚底生根似的。
    这一剑之威把悬在半空中的小石子全都震了下来，零零散散地掉满了一地，浸在血水里。
    这些化神级的石头又怎堪界王神境的天星剑的剑气，几乎每一颗都被震碎成三四小块，那些原本如利刃般的棱角全都碎断了，而且石头里的灵气也被剑气被击溃，变成了一块块普通的小石子。
    看到赵英彦一剑就宰了近百个无辜的凡人，云河就算痛得再麻木也不可能视而不见，他哭着望着赵英彦，卑微地恳求：
    “小彦，我知道你心里恨我……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就好了，要杀要剐我随便你，求求你，别向无辜的人下手……”
    赵英彦狰狞地笑了笑：“既然是这样，我更加要向这些人下手，否则又怎么能折磨你呢？”
    “你……”云河的咽喉被一股上涌的腥气一堵，“噗”的一口浓浓的淤血就咯了出来，他是硬生生被赵英彦这一番绝情绝义的话气得再次咯血啊！
    看着痛苦不堪的云河，赵英彦冷笑着说：“云河，你听清楚好了，这仅仅只是开始！过去你所对我做的一切，我要千万倍奉还于你！”
    赵英彦的声音让云河的心如同被刀剑插的透心凉。
    “小彦，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我真的没有把你当成奴仆或者外人了……我把你视作至亲，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为什么你就不能相信我？”云河悲伤地哭泣着。
    “真是烦人的哭声啊！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动不动就哭呢？不嫌恶心人吗？”赵英彦厌恶地说着。
    突然，云河眼前蓝影一闪，赵英彦已经凑到他面前。
    赵英彦狠狠地用两只手指钳住他的下巴，粗蛮地托起，云河的脸便被往后仰起。
    在这么近的距离，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里，悲苦绝望的眼泪正不断地凝结而出。也不知是不是毒入五感的缘故，云河的眼角、耳朵都开始渗出丝丝鲜血，眼泪和鲜血混合，凝结成晶莹的血珠，就像一颗颗亮泽的红色珍珠。
    “啧啧啧，瞧这你这眼泪比人鱼的眼泪更漂亮呢！我想圣皇大人现在一定很欣赏你这个表情。假仁假义的狐妖，继续哭啊！”赵英彦嘲笑着，把云河脸狠狠地甩下。
    云河无力地垂下头……
    他甚至失去了凝望赵英彦的力气。
    只听得赵英彦盛气凌人地警告：
    “别在我面前像个女人似的哭哭啼啼，你这一招已经对我不管用了！我的耐性是有限的，把我激怒了，说不定我就会在一气之下你的咽喉捏碎！”
    云河相信赵英彦并不是吓唬他，自从赵英彦刺了他一剑，他就知道他跟赵英彦的主仆之情已经尽了。
    往事又历历在目……
    赵英彦从前杀过自己一次，本来水剑师父是要处决他的，自己却看在他是一个青年才俊，把他挽留下来，让他功补过。
    于是水剑师父将赵英彦变成奴仆，当成礼物一样送给自己。
    从此以后，赵英彦就尽忠责守地保护着自己。
    一开始，云河真的只把赵英彦当成奴仆驱使。
    不知道多少次，他重伤垂危，多亏赵英彦奋不顾身地相救，他才能活下来，渡过厄劫。
    有一次，他受了人生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挫折，变得一蹶不振悲伤厌世，也是因为得到赵英彦关怀备至的照顾和鼓励才能重新振作起来。
    经历过这些风风雨雨之后，他对赵英彦产生了感情，视他如兄弟手足。他也从赵英彦身上感应到了对自己如亲人般的温暖。
    他觉得，自己跟赵英彦的关系也算是修成正果了。
    多少次，他很想取消自己跟赵英彦之间的灵魂契约，让赵英彦重获自由之身，却是未能如愿。因为这个灵魂契约是水剑定的，他并没有能力去消除。
    然而赵英彦却笑着说，主人千万不要取消这个契约，因为对他来说，这是一份最珍贵的礼物，只有这样，他才能随时随地都感应到主人的存在呢！
    云河当时心里是莫名的感动。
    有时候他也会感到不安，如果没有这个契约，小彦还会对自己这么好吗？
    现在，云河已经知道结果了！
    “小彦，就算你被灵魂契约所束缚，可这些年，我对你的心是如何，难道你一点都感受不到吗？”云河悲伤地抬起头问。
    “我当然感受到！你是指在我身上倾尽了最好的资源，把我培养成你九重神殿的第一高手是吧？”赵英彦狠狠地瞪了云河一眼：“你这狐妖只把我当成一件兵器！你还好意思说出口？”
    果然，赵英彦还是没有放下过去对自己的仇意。
    这些年以来的朝夕相处，风雨同路的情义都是假的，都是那一层契约营造出来的假象，没有了这层关系，自己跟小彦，依然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些年以来，自己对他的用心也完全枉费了。
    他不会觉得自己在对他好，只因他是一个奴仆，只会当他是一件工具。只有把这件工具打造成最厉害的兵器，才能在战场上无往而不胜……
    “小彦，不管你怎样想，我还是想你当成亲人。有些感情，不会因为契约的消失而消失，而是深深地刻在灵魂里，永世不能磨灭。”云河边说边落下两行红色的泪，他绝望地说：“既然你还是如此恨我，那就动手吧……”
    “你又在装可怜搏人同情了！从前我被你的眼泪骗惨了！你这害人的狐妖！去死吧！”赵英彦一声，以剑指天，冲着结界外的凡人们大声吼：“蝼蚁们，你们再不捡起地上的石头动手，更待何时？”
    “这……”那些凡人愣了一下，很快就有人弯下腰，慌手慌脚地捡起石头就往云河身上砸过去！
    这个结界是李无渊布下的，有特殊的设置。
    这些凡人不能进去，但是这些小石子能穿过结界砸进来。
    “砰！”的一声，第一颗石头砸在云河身上。
    有一颗，就有第二颗，第三颗……很快，这些小石头就有如漫天投砸而来的飞蝗，“嗖嗖嗖”的此起彼伏地砸在云河身上。他脚下和四周堆满了石子，很快就积石成堆淹没了他的双脚。
    从前，这些凡人视他为守护一方的神灵，每天虔诚地在狐仙殿祈祷膜拜，终年香火不断。如今，为了活命，这些凡人毫不犹豫地掷出手中的石子，甚至用尽全身。
    想不到自己一生都想着造福天下的生灵，为了让这个世界的生灵避开这次的灭天之劫，不惜耗尽神力与古兰清藤搏斗，灵魂也被古兰清藤的毒素所入侵在崩碎的边缘，换来的却是这些人无情砸过来的石头。
    只要用石头砸中自己，就能得以活命，这是圣皇的意思。刚才赵英彦已经杀了一百个人，既然自己是守护他们的神，那么就要守护到底。
    反正自己伤得太重，是无论如何都活不下去了，圣皇也不会放过自己，何不行行好，再帮这些人一次。
    如今神力尽失的自己，也只能用这个方式保护他们了。
    想到这里，云河悲沧地笑了笑，傻傻地自言自语：
    “也许这一次，是我最后一次守护你们了……以后这个世界，再没有狐仙大人。”
    李无渊的背叛，赵英彦的背叛，他所守护的凡人的背叛，都是一支支命中他心脏的无情利箭。
    “圣皇，这下子你满意了，我终于尝尽了众叛亲离的滋味。”
    他只想这悲惨的一幕幕快点过去，让他在永恒的死亡之中得到安宁。
    他甚至不想再看到这些人的脸。
    那些人狰狞的笑容和骂声无疑是会令他的心再次受到伤害。
    他伤心到极点，又毒入膏肓，瞳孔是涣散的，只有被血染红的眼泪仍不断从眼眸里凝结而来，脸颊上布满了被古兰清藤蚕食留下的裂纹，他就像一雕被弃在废石堆里的陶瓷娃娃。
    赵英彦和李无渊是神，两人能用自身的气场形成一道无形的护罩，那些石头打在护罩上就瞬间被护罩上的神力所震飞。
    虽然砸在云河身上的碎石越来越多，多得快把他掩埋了，但是细心观察一下就会发现这些石头并没有对云河造成多大的伤害。
    刚才赵英彦那怒气一剑已经把所有石头的棱角和灵气震碎了，而云河就算是奄奄一息，就算就变成一具不堪入目的遗骸也好，他本身毕竟是神体，普通的石头又怎能砸伤他的皮肉呢？
    这如倾盆大雨般的石头落在云河身上，充其量也只不过像羽绒般拂过罢了。
    李无渊不满地吐槽站在旁边的赵英彦：“都怪你损坏了我给那狐妖精心准备的石头大餐，你看他现在毫发无损的，这样有什么意义？”
    赵英彦不以为然地冷笑：“你跟随了圣皇大人这么久，难道还没读懂圣皇大人的意思？你那些石头颗颗有如剑刃，这么一堆下去，这狐妖还有命吗？虐身大不了一死，哪有虐心这么好玩？”
    “这……”李无渊望了一下被折磨得眼神空洞，只撒落红色的眼泪，完全崩溃掉的云河一眼，心里觉得赵英彦说的不无几分道理。
    刚才这狐妖还正气凛然的，然后被赵英彦那番话一吓唬，就立即垂头丧气，一副生无可恋任人折磨，如同没了灵魂的木偶般的样子，这种玩法的确是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