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觉得腹部一痛，傀儡的手已经穿入他腹部，紧接着傀儡手腕转动，捣碎他的肠脏。
    地面很快就浇了一滩带着微热的腥液。
    小狼瞳孔一缩，痛苦地抬头，泪眼汪汪地望着这个生他养他的人，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刚才小狼一直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他现在才看清楚，眼前这个人，苍老的脸再也没了往昔的慈祥。冷冰冰的，脸溃烂了，眼球快掉下来了，脸皮还钻着几只蛆虫。
    这样的脸，根本就不属于一个活人。
    父母不是活人，姐姐也不是，所有田村的人都不是……
    团聚即是永远！
    “为什么会是这样！是谁把你们害成这样？”小狼不顾腹部的痛，抱着变得傀儡的父亲痛苦地嚎哭。
    “咔嚓！咔嚓！咔嚓……”
    傀儡把手拉出来，再抠进入，一下又一下，动作很机械化，小狼的腹部已经被挖出几个窟窿。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小狼的哭嚎声越来越微弱，手无力地放开了这个傀儡，最后单薄的身躯靠着傀儡倾落，倒在红得刺眼的腥海中，肚皮被捣烂了，腹部几乎被挖空了，破碎的肠脏散落在外面。
    他睁大眼睛，望着那个傀儡。
    傀儡始终没有望他一眼，他眼睁睁看着傀儡从他身边踏过。
    生命在迅速枯萎，虽然很不甘心，但他的瞳孔已经开始扩张，一旦定格下来，生命就会定格。
    悲伤的眼泪仍延着眼角静静地淌落着。夜，惨白的月光披撒在他的渐冻的身躯，仿佛无声地为他盖了一层清冷的殓衣。
    他还撑住一口气，是因为之前服下两颗圣品补元丹。但这两颗灵丹的力量已经将即耗尽。
    他的视野渐渐变得漆黑，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这是幻觉吗？自己竟然看到了老大。老大一脸悲忧地把自己抱入怀中，好暖，好舒服。
    小狼看到的是赵英彦，但这个赵英彦并不是幻觉。赵英彦真的回来了！
    赵英彦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皇宫，没想到看到的刚才那一幕，但看到小狼倒下了，前面是一群傀儡逐渐远去的背影。
    小狼的模样实在太惨不忍睹了，活生生被那个傀儡开膛破腹捣碎肠脏……
    伤害小狼的人，就是这群傀儡！可赵英彦现在没空去收拾这些傀儡，救人要紧！
    赵英彦赶紧抱起小狼，给他服下两颗圣品补元丹。小狼浑身是血，赵英彦这样抱着他，衣服全沾到了，可赵英彦已经不在乎了！
    赵英彦又一掌印在他心脏的位置，给他灌入灵气。
    就是这一道灵气，小狼又缓了一口气。
    “老大……”小狼瞪着空洞的眼睛，一边落泪，一边说：“我看到了父母，姐姐，还有很多田村的人……但他们……”
    小狼说的赵英彦都明白！小狼看到的是变成傀儡的田村人！
    “不要说话！省点力气闭目养神！我给你疗伤！”赵英彦焦急地吼。
    这是他第一个收的小弟，这是第一个真心信服于他的人，这是第一个除主人以外，真心对他好的人，但这个人此刻却奄奄一息，赵英彦快急疯了。
    “老大，没用的，我没救了，帮我报仇……黑狼……”小狼激动地瞪着眼睛，张着嘴，可是已经没有力气说下去。
    “不！不是黑狼！是萧丹做的！萧丹毁村，又拿田村的人炼制傀儡，他才是罪魁祸首！”赵英彦悲伤地说。
    小狼听了，眼珠微微地转了一下，空洞而扩张的眼瞳里充满绝望、悲伤和愤慨。他一直以来侍奉的王，居然才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而他竟然为仇人做牛做马！
    眼看小狼的心脉将断，赵英彦很心痛，他拿出琴楚的玉佩和小狼的玉佩，把两块玉佩拼在一起，放在小狼面前，悲伤地说：“小狼，我在楼影山见到琴楚，她仍活着，是黑狼救了她。你一定要活下去，只要活着，你就能跟她团聚，你俩就能在一起了！”
    琴楚的本意，是让赵英彦帮她保守秘密，让小狼继续以为她已经离世了。现在，为了救小狼，赵英彦已经顾不及这么多！他只是希望用琴楚来鼓励小狼，好让小狼增添一点活下去的力量。
    小狼伤得太重了，单薄圣品补元丹和自己的灵力，无法帮他续命，除非用主人的血。
    第一次，赵英彦体会到主人那种切腕救人的心情！
    跟随主人以前，他觉得主人这样做很愚昧；跟随主人后，觉得主人这样做是因为主人太善良。而现在，他才明白这种救人的心情没有所谓的愚昧和善良！是痛，是不想失去！是纯粹地不惜一切代价去挽留！
    如果自己的血跟主人一样能治病救人，他也会毫不犹豫用来救小狼，可是他没有主人那种能力。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狼的生命气息渐渐地在自己怀中消逝。
    “琴楚她长大了，跟你说的一样，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可爱姑娘。她跟你真的很般配。我还跟我说起你的事，她说一直都在想念你。”
    “小狼，等你的伤好了，老大带你去见她好吗？”
    第八十一章 黯月怒吼
    “小狼……”
    赵英彦说了很多，但小狼一句都没有回应。
    小狼睁着空洞的眼睛，瘫在赵英彦的怀中，心跳没了，瞳孔扩散了，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眼角有一行泪痕。
    最后一刻，他看到了完整的龙祥呈祥玉佩，他听到了琴楚还活着的消息，他相信老大是不会骗他的，他知道老大一定会帮他报仇，帮他照顾好楚琴，所以他笑着咽了气。
    赵英彦茫然地望着不瞑目小狼，悲伤得说不出话，只是紧拥着那具枯瘦渐凉的小身板不愿放手。鲜红的腥液仍滴滴答答地渗落着，就像溅入赵英彦心湖中的泪。
    一把无主的宝剑孤零零地散落在一侧。这是赵英彦送给小狼的五重道器。小狼断气了，认主关系自然就会自动解除。
    可怜小狼还来不及使用一次这把宝剑就离开了人世。
    瘦小的小狼抱着被子，那个对自己又是崇拜又是好奇的样子不断在赵英彦脑海里出现。几个时辰之前，还是那么鲜活的一个人，此刻冰冷地躺在他怀中，肚皮被捣烂，肚子里是空空的！
    人间悲剧！父母姐姐被萧丹夺走生命变成傀儡，他也成为萧丹的奴仆，终年在皇宫受尽欺凌，好不容易认了自己做老大，重拾了生活的希望，以为未来能为父母姐姐报仇，结果被变成傀儡的父亲活生生捣烂了肚子，最后在自己怀中不甘心地咽了气，眼珠子还怎么都合不了。
    赵英彦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心痛！
    在绿灵世界和八仙岛的时候，赵英彦夺走了很多无辜岛民的生命。那些人也有父母、孩子和朋友，他们的离世，同样会令到爱他们的人悲伤，痛恨自己。他一直都不以为然，原来，自己重要的人生命被夺走时，心里是这么痛！
    难道这就是报应？主人被推下悬崖下落不明，现在连唯一愿意跟随他的小狼被夺走了生命，赵英彦悲伤地仰天长啸：
    “我知错了！我愿意为过去造的孽承担一切后果！天如果你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个人好了！请不要惩罚我身边的人！”
    “把主人还给我！把小狼还给我！”
    赵英彦失神地嘶吼着。
    清冷的夜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连月亮也躲进黑云里。仿佛他是一个煞星，任何接近他的人都会沾染到晦气。
    黑云盖月，阴风阵阵，凄凉的厢院被漆黑笼罩了。
    在漆黑和冷风中，赵英彦渐渐冷静了。现在只能靠自己！他不能气馁，不能失控！否则萧丹就要得惩了，小狼的命就白丢，主人也救不成。
    “小狼，你放心睡吧！我会帮你报仇！”
    赵英彦沉痛地说着，伸手轻轻地把小狼的眼皮抹下。
    带着微笑的小狼仿佛睡着了一般，偎在赵英彦怀中。赵英彦的怀抱就是他的避风港，有赵英彦在，没有什么好怕的，可以放心睡。
    赵英彦又抱了小狼一会，无声地安抚小狼痛苦的灵魂。他的动作很轻，也很体贴，就像在照顾家中生病的小弟。
    又过了片刻，赵英彦才小心翼翼地把小狼的遗体、龙凤呈祥玉佩还那把宝剑收进空间戒指里。
    赵英彦不忍心把小狼的遗体留在冰冷的皇宫，但现在没空料理小狼的后事，甚至来不及为小狼收殓。
    他只能先将小狼的遗体收走，待找到水剑前辈，救回主人，再找个地方好好埋葬小狼。空间戒指的储存空间能隔绝空气，小狼的遗体保存在里面就算几个月也不会烂掉。
    赵英彦拼命使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他并没有立即出手砍掉那些傀儡，而是悄悄地跟在它们后面。
    自己离开皇宫之前，水剑前辈在星月宫，现在这些傀儡匆匆忙忙地赶去星月宫，是为了对付水剑前辈吗？只要跟着这些傀儡，说不定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水剑前辈！赵英彦是这样想的。
    当赵英彦赶到星月宫，哪里有水剑的身影？
    数十个侍卫正在围击着两男一女。这三个人赵英彦都认识，不正是小甜菜和保护苏幻薇的两个侍卫阿龙和阿虎吗？阿龙和阿虎这两个家伙还曾经被赵英彦一拳打晕，半边脸被打肿。
    苏幻薇不是看到萧丹把主人推下悬崖后就吓跑了吗？她的婢女和侍卫闯入皇宫做什么？难道这当中还有什么隐情？
    而萧丹和黎长老还在一旁得意洋洋地看着，好像欣赏一场好戏似的。
    阿龙和阿虎本来对战皇宫侍卫还马马虎虎的扛下来，傀儡战队的加入令形势一下子就一面倒，很快两人都挂彩了，连小甜菜都快护不住。三人就有如翁中捉鳖，败象已定。
    赵英彦知道再不出手，这三个人的命就保不住了。
    想到苏幻薇可能知道一些消息，赵英彦不再犹豫，从漆黑中现出身影，一出手就是一掌拍飞十几个傀儡。
    看到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狼人把傀儡击退，而这个狼人全身是腥水，眼神冷得像冰，就像地狱的煞神，模样怪吓人的，阿龙和阿虎都愣了。
    “你们还在愣什么？还不快点走？想被我打肿另一边脸吗？”赵英彦冷冷地说。
    阿龙和阿虎定定地望了赵英彦一眼，片刻才反应过来！
    “赵少侠？”两人同时失声道。
    虽然赵英彦由狐妖变成了狼人，但是脸没有变，声音也没变，阿龙和阿虎永远都不能忘记这张冷漠而英俊的脸。
    “是我，还磨蹭什么？快走！活腻了吗？”赵英彦再次发出忠告。
    “谢谢赵少侠救命之恩！话说，赵少侠你受伤了？”阿龙又是感激又是担忧，因为赵英彦的衣服不断有腥水滴下来。
    赵英彦的心又痛了一下。这不是他受伤，是小狼的血……抱小狼时沾到的。
    “我的事不用你们管，走！”赵英彦催促。
    “是！甜菜姐，我们快点走！别拖累赵少侠！”阿龙和阿虎向赵英彦道谢了一句，就架着小甜菜往城墙那边逃。
    小甜菜边跑边回头，焦急地说：“赵少侠，我们在外面汇合，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看到赵英彦的出现，小甜菜就像食了定心丸，她知道赵英彦本领高超，这些傀儡和侍卫是难不倒他的。但皇宫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只能在外面等赵英彦。有赵英彦出手，云河就有救了。
    赵英彦微微地向她点了点头，直觉告诉他，小甜菜所指的事，极有可能跟主人有关。
    只是几天不见小甜菜，赵英彦发现小甜菜的境界提升了。看着被阿龙和阿虎护送着安全离开的小甜菜，赵英彦又不由得想起了小狼。
    那时在灵镇，小甜菜遭遇打劫，身受重伤，生命垂危，是主人断脉救了她。主人还好人做到底，把小甜菜安排在苏幻薇身边，小甜菜便由一个客栈端菜小丫头一跃成为郡主的身边的侍婢，身份今时不同往昔。
    同样是失去最重要的人，同样是落魄受到欺凌，同样是被自己遇到，小狼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归究到底，还是自己的力量不够，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好。
    想到这里，赵英彦心中又是一痛。
    他不能挽回逝去的人，但他还可以救活着的人！他的眼眸着燃着坚毅的斗志，他不服输，也输不起！
    赵英彦一边掩护小甜菜他们逃走，一边向着黎长老那边冲过去。他的目标是黎长老！
    黎长老是傀儡师，只要把傀儡师做掉了，所有傀儡都会化为一团污泥。在八仙岛，赵英彦就看到黑骨老怪伏诛后，变成傀儡的燕富溶化了。
    黎长老和萧丹早就看到赵英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