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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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姑娘,听说江宁府的元夕灯会一连举办三天,城中大兴善寺的香火极其灵验,今晚我们不如去参拜一番,再逛一逛灯会夜市?你觉得如何?”
    眼看着顾湛已经走远了,陆茗庭只好点头答应,“依着柳姑娘便是。”
    ……
    江宁府大狱。
    这里光线晦暗,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如同身处八十八层地狱,令人毛骨悚然。
    顾湛负手而立,一张俊脸隐匿在幽暗的阴影里。
    岑庆快步走出牢房,躬身道,“将军,已经上了十三根骨钉,络腮胡和刀疤眼依旧不开口。”
    一根根骨钉被镶嵌入骨髓,剧痛钻心,经脉俱断,令人痛不欲生。
    能忍受十三根骨钉的刑罚,却紧咬牙关不吐出一个字,绝非等闲犯人。
    顾湛面上古井无波,薄唇动了动,“再加刑。”
    岑庆额头沁出一层冷汗,俯首应下,立刻匆匆转身而去。
    牢房地上铺满半干的斑驳血迹,阵阵哀嚎不绝于耳,狱卒们从没见过这等骇人的刑罚场面,早已经被顾湛的行事吓到腿软。
    岑庆不禁嗤之以鼻——堂堂辅国将军“金面阎罗”的称号可不是白得来的,此时的将军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一张俊脸更是“春风化雨,温和至极”。
    倘若他们见识过将军在沙场上大开杀戒的模样,定会吓得哭爹喊娘,涕泗横流。
    耳畔嚎叫声不断,顾湛眉间泛上些许不耐,大氅猎猎一动,转身走出昭狱。
    外头金乌西沉,暮色苍苍,杜敛迎头赶来,急色道,“如何了?可招拱了?”
    顾湛冷声道:“死不松口。”
    “明日午时,这两人便要被当众问斩,他们同伙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赴死。”
    说罢,顾湛微微一抬手,身后十来个亲卫训练有素,呼啦啦一声响,纷纷单膝跪地,俯首听命。
    “今晚定会有人来劫狱,即刻派兵布阵,严加防守,疏忽渎职者,依军法处置。”
    他身量极高,宽肩窄腰,皂靴上的苍鹰遒劲展翅,身后的墨色织锦大氅迎风飞扬。
    他生的俊美无俦,相貌惹眼,奈何常年居高位,周身威势逼人,气场非一般人能比,令人不敢直视。
    话音刚落,江宁府衙的东南方向便升腾起一阵浓浓黑烟,传来众差卒声嘶力竭的叫喊声,“走水了!来人啊!走水了!”
    府衙的东南方向是江宁府衙的书房,此时还摆放着两大箱从京城户部调出来的机密卷宗。
    两人神色俱是一变,立刻翻身上马,带着差卒们赶去东南方向救火。
    顾湛纵马疾驰了片刻,脑海中白光一现,心中陡然一沉。
    ——看守大狱的兵马还未来得及部署,东南失火,差卒们悉数前去救火,这样一来,两位重犯便有了逃出生天的机会!
    好一招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计!
    顾湛常年南征北战,沙场喋血,练就一身纵横捭阖、运筹帷幄的深沉城府,他不出将帅之帐,就能决胜千里之外,这点雕虫小技,又怎么能骗得过他的法眼?
    顾湛噙着一丝冷笑,立刻调转马头,往大狱方向疾驰去
    顾湛疾驰到大狱门前,果然看到两名黑衣人将络腮胡和刀疤眼从大狱中救出,搀扶上马,而看守他们的狱卒早已经倒地断气,死于非命。
    顾湛眉目一凛,立刻拍马而上,抽出腰侧宝剑,飞身刺出数朵银光璀璨的剑花。
    两名黑衣人勉强躲过顾湛的利剑,见他内功深厚,剑法非凡,只得走为上计,立刻带着刀疤眼和络腮胡纵马疾驰,冲出府衙大门,径直往南大街的方向逃去。
    南大街紧邻秦淮河畔,正是举办元夕灯会的地方,此时月上中天,百姓纷纷出行赏灯游玩,这些歹人分明是想在闹市趁乱逃窜!
    顾湛满面寒霜,心头盛满暴怒,立刻扬起手中策马金鞭,纵马直追了上去。
    ……
    南大街上结彩结彩,花灯罗列,人潮拥挤,分外热闹。
    商贾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售卖各种吃食的小摊香味扑鼻。
    首饰摊子前,柳雨柔看向身侧陆茗庭,好奇问道,“陆姑娘,方才在大兴善寺上香,你在佛祖面前跪了许久,可是许了什么愿望?”
    陆茗庭脸色一红,讪笑道,“在佛祖面前诚心许的愿望,若是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柳雨柔见她不想说,便也不再追问,举起手里两只银簪,笑道,“陆姑娘,这两个纹样的银簪哪个更好看?”
    还没等陆茗庭回答,一阵马蹄疾驰声传来,黑衣人骑着马在灯市上横冲直撞,许多行人和货摊躲闪不及,被马蹄重重掀翻在地。一时间满地狼藉,路人尖叫惊呼声不绝于耳。
    那日在青山码头,陆茗庭识破了瓷器三兄弟的计谋,刀疤眼和络腮胡是记得她的长相的,此时见她出现在灯市上,刀疤眼立刻恨从心生,一把便将她抓到了马背上,抽出锋利弯刀,抵在她细弱的喉咙上。
    陆茗庭突然被人拉到马上,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看清拿刀抵着她脖子的人是刀疤眼,立刻背后一寒,脸上血色顿失。
    柳雨柔见状,当场吓得昏厥了过去。
    刀疤眼穿着一身染血的囚服,挟持着陆茗庭做人质,掩护两名黑衣人和络腮胡逃走,显然是存了破釜沉舟之心,打算和顾湛鱼死网破。
    闹市上突生惊变,游人们四处逃散,混乱人流之中,一个穿着墨色织锦大氅的男子纵马逆行而来。
    他金冠束发,浓眉斜飞入鬓,双目深邃锋利,身下宝驹如风似电,正风驰电掣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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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负伤
    刀疤眼见顾湛纵马逼近,手中弯刀抵着陆茗庭的喉咙,调转马头,冲他冷笑,“顾将军,你和这位小娇娘形影不离,想必疼惜怜爱的紧,我若伤了她的性命,将军岂非痛失佳人?
    陆茗庭脸色煞白,浑身战栗不已,望着近在咫尺的锋利长刀,说不害怕是假的,可她知道,刀疤眼是想拿她做人质,逼顾湛放他一条生路。
    陆茗庭面上焦急惶然,泪眼如注,嘴中仍高声道,“将军,捉拿罪犯要紧,别听他瞎说!将军莫要顾忌我!”
    刀疤眼没想到陆茗庭这样有胆有识,面上闪过一丝阴毒,锋利弯刀瞬间逼兔子近她的喉咙,在白腻脖颈上划出一道刺目的血痕,“顾湛!你的美妾生死一线,立刻放我走!否则我就杀了她!”
    顾湛听闻此言,心头顿时暴怒,一双森然凤眸中盛满火光,舌尖抵了抵后槽牙,俊脸上竟是泛起一丝阴森笑意来。
    他久经沙场,身经百战,出生入死多年,刀光剑影皆是家常便饭
    这辈子胆敢威胁他的人,皆下场凄惨,或被五马分尸,或被暴尸荒野,或被抄家灭族……总之,他有的是办法将他们食肉寝皮,挫骨扬灰。
    高头大马上,美人被人用刀抵着脖子,正无助地挣扎颤粟着。一张瓷白的小脸儿煞白,朱唇一点,美目两汪,涌出两行清泪滑落香腮,顺着白腻的脖颈一直淌到锁骨窝里。
    顾湛目光锋利如刀,薄唇冷笑不减,他强压着心头雷霆震怒,手中一柄宝剑快如闪电,径直冲刀疤眼迎面砍来。
    二人交手几个回合,顾湛剑法高超,刀疤眼负伤在身,明显节节败退。
    顾湛又飞身一剑逼到眼前,刀疤眼用上十成功力抵御,不料顾湛出其不意,剑锋临时调转方向,反手刺向他身下的马匹。
    马儿腹部中剑,温热的鲜血喷薄而出,惊叫着扬蹄高嘶,刀疤眼的身形往后重重一仰,勒着陆茗庭的手臂也突然一松。
    顾湛看准时机,将陆茗庭一把拉到身前,然后又反手刺出一剑,正中刀疤眼的左胸口。
    剑进剑出,血染灯市,刀疤眼当场毙命,鼻息尽失。
    刀疤眼已死,络腮胡和黑衣人却还在向郊外逃窜,顾湛不敢耽误一刻,高喝一声“驾”,立刻纵马向郊外疾驰而去。
    ……
    夜色浓稠如墨,圆月一轮出层云,漫天星子低垂,
    江宁府东面环山,纵马出了城门,一路上树木葱茏,不见灯火人影。
    陆茗庭被顾湛紧紧圈在怀中,身下骏马扬蹄疾驰,阵阵刺骨的冷风迎面吹来,陆茗庭打了个哆嗦,更往男人的怀里缩了缩。
    她自幼长在深闺,日日接触的东西是丝竹管弦、诗词歌赋,不知世间疾苦暴虐为何物。方才亲眼目睹顾湛一剑将刀疤眼刺死,简直是吓得肝胆俱颤,被男人抱在怀里吹了一路的冷风,才勉强镇定下来。
    郊外四处环山,骏马狂奔在无边旷野上,漆黑暗夜中,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前方黑衣人和络腮胡纵马的身影依稀可见,顾湛一手握着缰绳,冷风如细刃刮得脸生疼,而他却浑然不觉,俊脸上沉眉压目,身上的墨色织锦大氅渐渐氤出一片血迹
    身后的喘气声逐渐沉重,环着她的双手也渐渐无力,陆茗庭察觉到不对,蓦然回首,才发现顾湛肩头处渗出一片深沉的血红。
    方才在闹市交手的时候,他被刀疤眼袖中的□□暗器伤到了肩膀,此时纵马颠簸,伤口裂开,鲜血潺潺渗出。
    陆茗庭从没见过人受重伤,慌乱的手足无措,急忙扯开他的大氅查看伤口,声线里带着颤音,“顾湛,你流了好多血,你要不要紧?”
    两人共乘一匹,温香软玉在怀,顾湛已经用尽毕生忍耐力,此时她转身紧紧贴上来,甜腻的呼吸洒在他耳畔,娇娆的发丝缠在他脖颈处,一身秾香氤氲的女儿味道,直叫他身子僵硬,额上渗出一层冷汗。
    顾湛额角青筋直跳,肩头伤口的撕裂痛感和心头的灼烧欲|望交织在一起,简直不是人能熬过去的。
    顾湛俯身,将下颌抵在陆茗庭的鬓发边,语气低哑隐忍,“别碰我。转过身去,帮我拉着缰绳。”
    陆茗庭抽噎着点点头,立刻伸手覆上他骨节分明的大掌,和他一同拉着缰绳。
    夜幕下旷野苍茫,黑衣人和刀疤眼弃马而逃,在一个山洞入口处消失不见。
    顾湛纵马疾驰到山洞入口,抱着陆茗庭翻身下马,“唰”地一声抽出腰侧宝剑,径直往洞中探去。
    夜色渐晚,寒风呼号,山谷中升腾起浓白的浓雾,遮蔽住朦胧的月光和星辰。
    山洞幽深又漆黑,如一只张开獠牙的猛兽,时刻准备将猎物吞吃入腹。
    为免打草惊蛇,顾湛并不点火折子,一手把陆茗庭护在身后,一边向山洞里行去。
    男人身形矫健,步履如虎豹,此时气场全开,周身阴戾逼人,锐利眉目间杀气毕现。
    陆茗庭亦步亦趋地跟在顾湛身后,生怕自己一个不慎,拖了他的后腿,让他深陷陷阱。
    复行了数十步,眼前狭窄逼仄的山洞豁然开朗,顾湛眯着一双凤眸,正巡视着昏暗山洞中的景象,突然听见“轰隆”一声巨响,身后哗啦啦地砸下数块巨石,荡起漫天飞扬尘土,将洞口堵得密不透风,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
    陆茗庭被巨响吓得惊叫一声,猛地抱上男人的窄腰,紧闭着双眼不敢往四周乱看。
    顾湛自怀中掏出火折子,映着火光看清了周围的景象,才把手中宝剑“哐啷”一扔,垂眸看着身后抱上来的陆茗庭,“我们中埋伏了。”
    方才黑衣人和络腮胡在洞口弃马消失,原来是虚晃一招,只为将他们二人引入洞中。
    现在遭遇埋伏,洞口被封死,无法发射信号弹。身处荒郊野岭,连个人影也没有,显然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再者,顾湛和刀疤眼在灯市交手的时候一时不察,中了暗算,那□□上淬了剧毒,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左肩上的伤口已经毒发,径直往心脉涌去。
    顾湛知道自己体力不支,再追下去也是白费功夫,更可况他身边还带着一个陆茗庭。
    男人垂眸深思片刻,当机立断,决定在山洞中休整一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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