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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家丁正在扫,露出一段石子路。顾夕停下步子。记得去岁,也下过场大雪,他当时还在百福宫,宫院里,雪白的雪被盖在地上,没有一个脚印,真是粉妆玉砌,他一时兴起,拎着剑从窗口飞掠出去……
顾夕想得入了神。
站了一会儿,连厚厚的裘衣也挡不住寒意,可并没有如往昔般,莲子和芍香两个丫环跑过来催他进房。顾夕狐疑地向院里张了张,也没见那两个叽叽喳喳的身影。
顾夕奇怪地问,“莲子呢?”
扫雪的家丁摇摇头。
“芍香……”顾夕提了提声音。
扫好路的家丁已经收了扫帚,退了出去。顾夕四顾,确定院中除了他,空无一人。
他转回房间。他的房间是里外套间,莲子和芍香平时就在外间炕上缝缝绣绣,插花玩,从不跑远。顾夕弯身拾起落在炕上的一个绣件,上面挑的几针还未收尾,笸里的丝线刚分了两股,还未缠。顾夕掷下花绷子,几步进了内室。
一碗药粥放在桌上,还细心地盖了纱网罩。
顾夕伸手指碰了碰碗沿,已经凉透了。他几乎能想见,芍香捧着粥进来时的神情。
可是,人呢?
顾夕返身出了房间。
院中刚扫开的一条石子路,又覆上了雪,顾夕走得急,右腿也不是很便利,脚下打了个滑,狼狈地跌进雪里。
院门突然从外面打开,顾夕挣扎着从冰凉的雪堆里爬出来,向院门处看。眸光一下子缩紧,这几个人的是先生的长随,无事不上后过院来。最近一次见他们也是半年前,他们曾按住他,硬给他灌药来着。
顾夕看着他们一步步靠近,戒备地缩紧肩。几个人身后,是洞开的院门,外面是静静,没有别人。顾夕眸中精光闪现,这,正是个机会。
顾夕趁他们不防备,忽然腾身而起,迎着院门冲了过去。
只要这一招得手,他就可以冲出院子去。快一年了,他从未出过的院门,连前院也未去过。只要这一招得手,他出了院门,就可以想办法藏身在这偌大的庄院里,伺机逃出去。
顾夕心提到嗓子眼,心跳如鼓。可也只奔出几步,便被几个人封住去路。顾夕抬指,骈指为剑,精妙的宗山剑招,逼得几人连连后退。眼见就要攻到门口,几个家丁相视一眼,再不管顾夕招式凌厉,拼着被剑风划中,不过是身上添几道淤青。他们一齐扑上来,用体重将顾夕牢牢地压在雪地里。
“哎……”再精妙的招术,没了内力,都是花拳绣腿。顾夕力气上拼不过人家,只得使劲全力挣扎。那四个人便一味用体重压住他四肢。一时几个人在雪里滚得一片狼藉。
“可闹够了?”清清冷冷的声音,不高,却清越,顾夕挣得正起劲,一下子僵住。
他被俯压着,艰难地扭头往身后看,那个修长的身影,披散的墨发,莹玉的面容,眸光居高临下,攫住顾夕。顾夕怔了半瞬,怯怯道,“先生……”
飞雪如幕,院中只有扑簌簌的雪落声。
顾夕从雪地里被捞出来,半个身子都湿了。他浑身滴着水,看着竹伞下的人。经年过后,先生的样子,明明面容未变,可总觉得这个人就是变了。记忆中那个温暖洒脱的男子,总是给予他鼓励和指点,也不过是几年未见,就悚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浑身散发着的压力,气韵冰寒。
“先生……”顾夕试着唤了声,发觉自己嗓子全干了。
“回房去。”顾铭则先越过顾夕,进了房间。
这一瞬先生擦肩而过,熟悉的温暖被冰寒替代,让顾夕全身都绷紧,
进了房间,顾铭则拣桌边的椅子坐下,手指点了点桌前。顾夕不明所以,目光跟过去看,发现不知何时一碗药已经置在桌前。
顾夕眸中终于起了不同的波澜,“我不喝。”
顾铭则抿紧唇,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小徒弟。
顾夕受不住这样的目光,低声恳求,“先生,您除了药,就没别的话同夕儿谈?”
顾铭则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顾夕的心就一下子绷紧。从小虽然先生宠溺着他,但他还真没用这种语气顶撞过。先生眉头一皱,再轻,顾夕也感受得到,先生该是生气了。他慌乱地垂下头。
顾铭则坐在案边,等了片刻。可顾夕咬着牙不妥协。
顾铭则见顾夕没动,便起身抬步向门口走。
“先生……”
顾铭则停住步子,却并未回头去看。顾夕从他身后跟过来。
先生的身形挺拔,立在面前就像儿时的背影,是顾夕心中仰止的大山。顾夕泪眼再次朦胧,因为他发觉,自己与先生已经一般高了,从他的角度,先生已经不再是山。
“先生除了药,与夕儿就真的没有别的话了?”顾夕执著地问。
顾铭则身形也只顿了顿,“多年不见,夕儿想是忘了,先生的话,从不说二遍。”
顾夕闭了闭眼睛,垂在身侧的手颤着握了握,又松开。这样冰冷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