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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神色,哪会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赵熙垂下目光,看着暖意茵蕴的茶盏,眼里湿润,仿佛是那个人展眉暖暖笑意,迷糊起来眼中的雾气蒙蒙。在府中五年,他从未曾为她雪夜采过雪水儿,也没亲手插过梅瓶。前前后后,只留下了那幅春景图在别院里,随此之外,只是一个清清淡淡的正君。他得用多大力气,才把那些深植在骨子里的美好和盎然,在她面前掩了个干干净净。那么洒脱的人,被困在府里,他该是什么心情。
如今透过顾夕这孩子,赵熙慢慢地,一步步还原着她的正君,试着去理解他的决定,虽然一想至此,她的心还是会撕裂般地痛。
长长舒出口气,荡开胸中的悲痛,赵熙认真地看着顾夕,“夕儿,相信时间会抹平一切。我……不会再……你照样做你爱做的吧。”
顾夕长睫瞬了瞬,迷蒙中有光点亮若晨星。
“今天是三十儿,晚上我要回后宫里去一趟。你先喝了药休息,等夜里守岁时,我再来瞧你。”赵熙心中反复计议,还是决定让顾夕先喝药睡过去。今日是除夕,她不能一直陪护着他,所以……改天再跟他谈吧。赵熙这样想着,冲赵忠使了个眼色。赵忠自然明白,赶紧下去吩咐备药。
顾夕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喝了御医圣手的药,就得昏睡过去。这些日子他也抗议过,但赵熙和赵忠,均不予采信。
“年后夕儿就满十八了。有什么打算?”赵熙起身穿外衣,随口笑问。
“我呀,想去千里草场的大草原,”顾夕跟着站起来,很认真地琢磨道,“我就贩马了。往来就骑着最神骏的一匹……”
赵熙瞧着顾夕那满心的喜悦都漾在两汪清泉里,她禁不住也神往了一下,笑着叹道,“果然好。”
她一路向外走,一路回头对顾夕说,“你就做个马匹商人吧。从草原部落里多换些好马,我南华需要呢。到时给你个官商的衔,你也好打开生意。”
顾夕笑开了,满目星光,晃得屋子里都光彩起来。
赵熙翘着嘴角上了辇,临走时,不忘带走了那瓶插梅。
赵忠手拢在袖子里,看着远去的御辇,一脸感叹。陛下很久没有这样一身轻松,满脸笑意了。不知道皇上有没有意识到,反正他们中间早就传遍,住在百福宫的这位小主子,皇上的喜怒哀乐,全凭他牵着。也只有在小爷这里,皇上还有点活跃气儿。
虽然两次都伤了人,但那说不定就是缘份呢。赵忠坚信,顾夕以后定会成为皇上心尖子上的宝贝。
陛下启驾的消息一直传到后宫里。从腊月起,她这还是头一回后宫呢。内外后宫为陛下驾临,已经准备了好些日子。
外后宫。
贵侍林泽年前已经休沐了。他在自己的宫门口,迎圣驾。
“臣侍参见陛下。”林泽深叩下,行的礼郑重又认真。
赵熙下辇,亲手扶他。林泽趁赵熙扶他起身的当,抬目看她。算起来,他们也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了。林泽总领皇城护卫,又兼着军职。虽是贵侍,但朝堂上他也是臣,因此要想见陛下,也得等召。
林泽细细地打量她病后略暗淡的脸色,心疼地咬唇。当着人,他不好多说,侧身将人恭请进宫去。
进了内室,宫人们环绕,给赵熙更衣。时辰已经要迟了,她得赶紧换装,再进内后宫谒见太后去。
林泽早已经换了好宫衣,跟进来时,长襟拖地,宽袖展袖,与他平日的武将修身常服相比,别有一番风格。赵熙隔着镜子里,往他身上瞧了好几眼,笑道,“真是人靠衣装,阿泽这么一穿,也有些贵侍的样子喽。”
林泽被她调笑,也是习惯成自然了,跟在她身后,交代今年的除夕家宴事宜,“太后的意思是今年就办家宴,不兴丝竹笙乐。”
林泽林林总总地照单子上读了一遍。不过就是除夕的那一套老章程,往年都是先皇主礼,今年轮到新皇,赵熙看了这么多年,看也看会了,所以只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了。
林泽滞了一下,“太后说,年后就将宫中的老宫妃们遣散了。年纪大的送回原籍荣养,年纪轻的入千页庵修行。……”
赵熙回目瞅他,林泽咬了咬牙,后半段话还是说不出来。
“你是不是想问我,留在府里的一些旧人儿,如何处置?”赵熙替他说。
林泽略窘迫地点头。
赵熙登基时,男侍都留在了府里。他现在总理着赵熙的内府,这些事本该是他来过问。可这话,他有些问不出口。
他窘迫至极,脑子里又思及正君。当初在府里,公主殿下身边的男侍层出不穷,当时正君管着内宅。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瞅着,等公主过了新鲜劲不喜欢了,便又安安静静替她处理。这该是怎样强大的心理,才会这样云淡风清。
赵熙穿戴好,拉他上了辇。两人共乘一辇,往内后宫而去。
车行了一阵,赵熙道,“阿泽,如今我的外后宫里,没什么闲杂人等。我知道你不善于此道,所以暂时也不准备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