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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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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慢”
    在所有人的沉默中,一人越席而出。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那英武的男子身上。
    每个人目光中的含义却又不同。
    夙丹宸是担忧,罗明宣是担忧中又参杂着一些别的情愫,目光瞧上去阴阴冷冷,至于兰子卿,那便是看戏般得愉悦。
    炀帝看着出来的殷庭,眯起了鹰眸,“爱卿有何话说。”
    殷庭那张英俊的面容黯了黯,“这首曲子,臣记得是小离亲手所谱……”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似得,转口道:“陛下,所谓不知者无罪,既然这位乐师并不知情,还望陛下从轻发落。”
    炀帝冷冷看了殷庭半响,鹰眸中闪过刀光剑影,面沉如水。
    宴上的大臣战战兢兢,像鹌鹑一样缩在席中
    但很快,炀帝面色开霁,薄唇边甚至透出一丝笑意,仿佛刚刚那一触即发的怒兆仅仅是大家的错觉一般。
    “既然殷爱卿为其求情,朕便看在爱卿的面子上,从轻发落。”沉吟片刻,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俸三月,杖责十五。”
    惊吓得快要晕死过去的琴女连连磕头。
    经过这一场闹剧,大家都身心疲倦,无心宴会,所以当传来“众爱卿早些回府歇息”的旨意时,众人无不眼前一亮,喊出“恭送圣上”的声音也比平常响亮许多。
    一场风波迭起的皇宴终于落幕。
    各大臣长长吁了口气,三三两两各自散去。
    “子卿,你等等我,你走太快了。”
    宴会结束后,夙丹宸本想留下来和殷庭将军继续叙旧,但见兰子卿冷着脸转身离去,便也顾不得其他,留下一句改日请殷叔叔喝酒,便追他而去。
    在宫门口的马车旁,夙丹宸终于追上了兰子卿,借着茫茫夜色,从背后抱上他,头枕在他肩窝处好一顿磨蹭。
    兰子卿被他蹭得脸色渐渐转暖,目光盈盈地望他,柔声道:“别闹,回府。”
    夙丹宸先进入马车,兰子卿掀了车帘正要进入,夜色中忽然传来一道略显着急的声音。
    “阿宣,你等等我,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兰子卿颇为玩味地挑了挑眉,随即进入马车。
    第60章 饲犬
    回相府的路上, 夜空星辰璀璨,浔阳灯火阑珊。
    夙丹宸一面搂着兰子卿,一面兴奋地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说个没完。
    先是夸兰子卿聪明, 那军师提出的问题那样难,更是点名道姓地刁难, 他坐在席下一颗心砰砰直跳,比点到自己还要紧张, 没想到兰子卿对答如流, 回答地那样好。
    “天下间竟会有像子卿你这样聪明的人。”
    兰子卿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模样, 墨眸里满是春风般的笑意。
    夸着夸着,夙丹宸便又说起了殷庭。
    说起他小的时候,常常跟在殷庭身后, 殷庭带他捉鱼捕鸟,爬山游水。
    又说道他七岁那年,听闻宫外街景极是热闹,便央求殷庭带他出宫, 殷庭磨不过他,便在新年后的某日,偷偷带他出宫。
    恰巧那一日是元宵佳节, 宫外灯谜彩旗,人声鼎沸,热闹极了。他在人群中不慎与殷庭走散,慌得不行, 小小一个人坐在灯柱下哭,等殷庭找到他时,看见他一脸的泪水,一边安慰他一边笑话他没有男子气概。
    他羞窘得无地自容。
    “从那以后,殷叔叔便老是拿这件事情来取笑我。”
    夙丹宸鼓着腮说。
    兰子卿静静听了半响,终于忍无可忍,进了卧房后,随手关了房门,拉过人封上那张喋喋不休的丰唇。
    “唔……”
    直吻得夙丹宸满脸涨红,险些喘不上来气,兰子卿这才满意得放过人。
    夙丹宸红着脸,小声道:“子卿,我一直在说殷叔叔,惹你生气了吗?”
    ……可之前子卿明明说过他不会生气。
    兰子卿轻轻笑了笑,将清雅的容颜转入阴影中,“臣并非生气,只是听殿下说起儿时,臣一时有些羡慕殷庭将军罢了。”
    何止是羡慕,简直嫉妒得快要发疯。
    “啊?”
    “今日宴上听殿下与殷庭将军谈起儿时,臣对殿下的儿时一无所知,殷庭将军却了如指掌,如此,怎不令臣羡慕。”
    夙丹宸这才明白过来,心里不免有些好笑,搂上他清瘦的腰身,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地望着他,“这是哪里话,子卿若想知道我的‘儿时’,我一一说给你听便是,只怕子卿你听来无趣。”
    兰子卿爱怜地在他脸颊边落下一吻,墨眸被灯火染得温柔且柔软,“殿下的事,怎会无趣。”
    夙丹宸听得心花怒放,头埋在他优美的脖颈间,蹭了又蹭,像大犬一般撒娇。
    兰子卿被他这样蹭着,墨眸里一片柔软,心口更是鼓噪地厉害,忍不住伸手……往他衣袍内探去,看到对方用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眼无辜地盯着自己时,不免心思一黯,收回动作,从左手袖口内拿出一样东西。
    房内明媚的灯火将他手上的黄金匕照得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夙丹宸瞪大了桃花眼,英朗的面容上满是惊喜之色,“子卿,这匕首是送给我的吗?”
    兰子卿宠溺地望着眼前欣喜得把玩短匕的人,“殿下前几日不是说很喜欢这把兆丽进贡的匕首。”
    夙丹宸拼命地点头,桃花眼由于过度的兴奋而显得格外晶亮,激动之下,说话也变得颠三倒四起来。
    “……我之前厚着脸皮向父皇讨,父皇非但不给我,还骂我玩物丧志……”
    “……我去求母妃,结果母妃也帮着父皇骂我……”
    “总之,子卿你对我最好了……”
    高兴地扑过去,搂上兰子卿的脖子,一顿亲亲啃啃。
    兰子卿被他亲得心都要化了,刚想进行下一步动作,谁知他亲够了之后,继续乐滋滋地研究匕首去了。
    兰子卿看在眼里,唇边淌过无奈的笑意。
    他喜欢的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单纯简单。
    像一只无忧无虑的大犬一般,一点小玩意便可以高兴上半天。
    兰子卿作为饲养的人,既沉溺与这只单纯温柔的大犬所带来的温暖,又享受投食时大犬兴奋热情的样子。
    如此过了半响,兰子卿终于劝动夙丹宸放下手里的匕首,打来一盆温水伺候他洗漱后,自己跟着梳洗完毕,将紫金官袍换作素白亵衣。
    夙丹宸已经换好了亵衣,先上了床,看见兰子卿走过来,立刻爬起来,手脚并用地缠上他,抱着人滚了一圈,翻滚到床上。
    “子卿,谢谢你。”
    夜色中,看不见压在兰子卿身上的人是怎样的面容,却能看见那双桃花眼晶亮得出奇。
    兰子卿被他压在身下,眉眼带笑地搂上他的脖子,吻上那张柔软丰润的唇。
    这一吻,不同以往激烈霸道,带着浓浓侵占意味的深吻,而是流连在唇边,轻
    尝浅辘般的厮磨。
    却比以往来得更甜蜜醉人。
    两个人在这静谧的甜蜜中,沉沉睡去。
    到了后半夜,相府里响起一些轻微的动静,兰子卿被这动静惊醒,披衣而起,轻轻掖了掖身旁熟睡的夙丹宸的被角,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
    夜深人静,阿三悄悄从府外溜回府,身后背着一个包袱,包袱里面股鼓胀胀,不知装了些什么。
    他刚走下拱桥,便在梅林旁边的石径中央遇到朦胧月色下负手而立的兰子卿。
    “丞相。”
    阿三忙放下包袱,拱手道。
    兰子卿淡淡“恩”了一声,清雅的面容波澜不兴,“办好了?”
    “办好了,珍宝轩的胭脂全叫奴才买来,都在这个包袱里面。”
    阿三一面回道,一面心中升起疑云。
    几日前,丞相突然叫他去买珍宝轩的胭脂,而且是将里面的胭脂全部买下来,
    他原本还在奇怪相府里又没有女人,胭脂买来了要给谁用?
    一买还买那么多。
    没想到前日丞相又让他将胭脂全部拿去退掉,他费了半天唇舌,好说歹说,才让珍宝轩的老板同意他退货。
    更没想到的是,今日丞相又让他再次买下珍宝轩的所有胭脂,那珍宝轩的老板都快被自己折腾怕了。
    丞相并非多事之人,这“一退二买”,实在叫人不解。
    阿三按捺不住心里的疑问,忍不住问道:“奴才愚昧,实在不知丞相这样做的用意。”
    兰子卿长身玉立在梅林月影间,抬头望
    散发淡淡光芒的清月,轻淡的声音在夜色中缓缓响起,“你可知本相为何要你去办这件事。”
    阿三疑惑道:“奴才不知。”
    “你跟在本相身边三年,一向忠心耿耿,聪明伶俐。”兰子卿转过身来,墨色的眸淡淡望着眼前的小厮,“最重要的是,你很懂分寸。”
    阿三心里一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多嘴!”
    深夜静谧,耳边唯有风声。
    阿三小心翼翼地抬头,望着兰子卿离去的背影,犹豫了许久,终于问出口,“丞相……这些胭脂该如何处置?”
    传来的声音比夜风还要冷冽。
    “烧了。”
    兰子卿走到院落,却没有急着回房,而是站在树影斑驳的院中,抬头望夜空中格外明亮的清月。
    唇边勾出一抹冷酷的笑意。
    每月十五,是宫中外出采办的日子,宫里的宫女、舞姬、乐女都会趁这个机会,托掌事公公偷偷从宫外带一些胭脂水粉,珠宝罗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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