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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他屈起指节,轻敲了一下她眉心,笑问:“想什么呢?”
孟琯倏地回神,她冲他眨眨眼,“朕在想……太傅日后能不能每日跟朕说一句话?”
“说甚?”
“就说,‘你不要做昏君’。”孟琯一本正经地说。
傅珩一愣,他无奈笑道:“您是皇上,这句话,或许只有先帝和您母妃才能说。”
她赶忙摇头,认真地看着他如琥珀般的眸子,“你说,我会听的。”
傅珩瞧着她灵动的鹿眼,睫毛微翘,日光洒下,似乎能瞧见阴影。她身上的清香和三斋房里的檀香混合在一起钻入鼻息,他只觉得清甜。
心里知晓她的担忧,总是怕自己言行失德成为人人喊杀的昏君。
被磨得没法,只得依她。他语气笃定,琥珀般的眸子深深地瞧着她,说的却是另外一句话:“阿琯,你会是一个明君。”
这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在她心上,她不由深深吸气,才能控制住自己飞速跳动的心。
“成为明君或是昏君,这要看皇帝是否将他的臣民放在心里,正所谓‘爱民如子’。”傅珩定定地看着她,这话如同漩涡一般将她吸进去。
轩窗外的风拂进来,拂落桌边的几张宣纸,却无人去管。
“日后的桎梏只会更多,若现下就纠结自己做不好,倒不如去纠结该如何做得更好。”
经由这一番话,胸腔里原本悸动不安的心终于沉静下来,原本前倾着与他对视的身子也收回去,她思忖良久才道,“太傅,朕明白了。”
见她回神,他便用狼毫笔敲敲一旁的书本,似笑非笑:“今日的课业。”
此话一出,孟琯脸瞬间就垮了,她看着那一沓的书册,拿手去比了比厚度。她瞅着自己两指之间的缝隙,又转头去看傅珩,嘴角轻抽,“这……太多了吧。”
傅珩疏淡的眼神瞥她一眼,语气带了些挪揄:“明君?”
她眼皮一跳,立马低头,老实地拿起书回到自己的书几旁。
孟琯把书立起来,脸躲在书后面,只露出眼睛去窥视他。
提笔、蘸墨、拢袖,原本是普通至极的动作,却被他带出仙风道骨、书香墨浓的味道。
三斋房外的雀儿叫得欢,伴随着树叶簌簌的声响,她的心亦雀跃起来。
记得上一世她刚登基那会儿,十岁的小孩,上朝在龙椅上坐不下去,下朝在书房里呆不下去。
整天脑子里想的不是御花园里的蛐蛐就是自己屋里养着的小松鼠,才懒得听他讲那些枯燥的治国道理。仗着自己是皇上,每日作天作地、上蹿下跳,就是不读书。
本以为捱到下学的时辰就算万事大吉,谁知傅珩亲手将她和他自己锁在三斋房里,对她放了话:书看不完、字写不完,便吃不了晚膳。
太后派人来问话,他只道:“君王应当学而立范。”
傅珩陪在她身侧,不管她如何反抗、哭闹皆不奏效。他总是恭恭敬敬的一句话:“君者,将当国之大任,望皇上学会自我约束。”
那次她和傅珩犟到第二天清晨,一晚上没吃没睡。天还没亮就被掳去上朝,下朝后又被押来三斋房继续她昨日未完成的课业。
她是那一次,彻底怕了他,从此便也听话了。
日光一寸一寸地挪动,一小块照着傅珩的衣角。铜漏的轻滴,将她的思绪抽回。
“皇上莫要再看微臣了。”傅珩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声音很是无奈,“君子当抟心揖志,皇上需懂‘三年不窥园,其精如此’的道理。”
孟琯飞快地“哦”了一声,立马缩到书后面,却不知为何,脸不争气地红了。她闭着眼努力排除杂念,才开始认真看书。
直到夜幕西垂,宫城上灯之时,孟琯才从三斋房出来。
李玉慈见她出来,赶紧在身后给她披上披风,又瞅见她怀里的书,小心翼翼地问:“傅大人又罚皇上抄书了?”
孟琯摇摇头,也没有多说,只快步往寝殿里走。草草用了晚膳,让李玉慈上了几盏灯,她便坐在寝殿的软榻上看书。
第二日上朝,她亦没有贪睡,早早坐着轿辇去了九銮殿。下朝便进了三斋房,晚上也是到了子时才入睡。
一连几日,李玉慈发觉着孟琯的变化,也能从她紧蹙的眉中看出一股难得的韧劲。
孟琯心里始终记着傅珩那日的一番话,她便是憋了口气,想去做一个真正的明君,而不是只站在他身后,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为她遮风挡雨。
引诱潘洪全的计划,几乎都是傅珩一个人在做。消息放了出去,也给谢公永扣了个谋反欺君的帽子,连证据都是傅珩亲笔伪造,让孙平带在身上。
她好奇傅珩是如何让孙平甘心作饵。
傅珩摇摇头,只道:“人活在世上就有牵挂,有牵挂就好拿捏。”
她看他那一句都不愿多说的样子,便晓得他是动真格了。
傅珩为人温润如玉,有时却杀伐果决、冷冽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