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顾家在家门口杀猪的时候围观者众多，说什么的都有，虽然大多不是什么太好听的话，但顾家人已经习惯了，完全没在乎这点。
    村里有条件的人家都养了年猪，早在腊月初就全都请人杀掉了，又请了同族的人吃杀猪饭，顾家今年自然是没份了。同族没出五服的没请他们吃饭，一是因为怕顾帆家倒霉了连累他们，二是因为今年不能有往有来。
    顾帆没参与到杀猪的大事中去，他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鞣制小动物的毛皮，他现在穿的都是在外面买的，柳嫣连双鞋也没有，每次出去都把脚弄湿，他有点不忍心。
    鞣制完兔皮和狐狸皮，他又回到房间里做衣服。他现在穿的衣服都不太新了，柳嫣不肯给他做，他就只能自己上手，还好上一世绑定了个生活系统，他不止会刺绣，制衣的技能也是满点，估计把他丢到原始世界里也不会太惨。
    杀完猪没几天就到了大年三十这天，顾家今年是分家的第一年，除夕夜还是决定几家人一起吃饭，几个儿媳妇一起在大厨房里帮忙，顾帆则在后院写春联。顾帆名声是不好了，但写的对联还是能贴的，总不能还浪费钱去外面买。
    黄昏之时，正院宽敞的客厅里摆了两个桌子，一大一小，上面已经摆满了饭菜。大桌子大人坐，小桌子小孩坐，都是一家人，又没有外人在，顾家几个媳妇也是能坐大桌子的。
    要是顾帆没有显出刺绣、写书、打猎的技能，顾家今年的年夜饭就只能吃糠咽菜了，现在有米有肉，顾帆倒是得了些好脸，几个被娘家远离的嫂子也不用嫌恶的眼光看他了。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众人吃完了年夜饭，七个小孩除了还太小不敢放出去的，都趁着没天黑跑到院子里玩了。早就吃好的顾帆喝下最后一口度数不高的米酒，让柳嫣把带来的布包摆到了饭桌上。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他掀开了布包袱，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堆白花花的官制纹银，看样子有二十几个，众人的眼睛闪闪发亮，几个媳妇收拾碗盘的动作都停住了。
    顾大河敲了敲桌子，皱眉道：“五郎，你这是干什么？”
    “在外作恶、违背人性导致功名被革，是我一念之差，如今已经无法挽回，然而父母兄长用血汗供养我的功劳却无法磨灭，我仍铭记在心，永不敢忘。
    只是如今再没有了出人头地的希望，连累父母兄嫂跟我一样被人耻笑，我深感不安，我知道如何也不能弥补大家受到的委屈的伤害，这些银子，也算是一点补偿，以后若还有机会，我再慢慢弥补。”
    顾帆这话说完，客厅里就陷入了安静，顾大河和顾何氏看着桌子不说话，顾家几兄弟和几个媳妇肯定是想收下的，但是顾大河没说话，他们也不敢先说什么。
    对于普通的农家来说，培养一个读书人要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
    顾帆八岁入了村里的私塾，每年束脩二两银子，平时用的笔墨纸砚都是银子，逢年过节也要给柳嫣的父亲柳夫子送年礼节礼，这也是银子。
    顾帆十五岁考中秀才，然后就去了县城里的官学继续读书，每年束脩八两银子，除了原先就有的开支，还多了和同窗在外交际交流经验的开支，这不是小数。
    十八岁，顾帆把柳嫣娶进门，聘礼也是不少。他几次去府城赶考，每次出门的银子更多，连柳嫣的嫁妆都贴了进去。
    顾家就是普通的农家，除了种地和打短工之外再没什么进钱的方法，顾帆又只一心读书，从来不为家人考虑，多年来更没自己挣到什么银子。
    因此顾帆读书的时间越长，顾家就越穷，还借了不少外债，若不是顾帆的资质真的好，所有人都相信他能为顾家改换门庭，他们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好不容易等顾帆考中举人，顾家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外人送礼的送礼，送钱的送钱，虽然还没等拿到的钱捂热，就还了外债、盖了房子、当了娶钱家女的聘礼，众人还是高兴得没边，因为以后还多得是机会。
    谁能想到呢，顾帆就这样翻车了，除了这好不容易盖起来的房子，一切都没有剩下，辛辛苦苦供养顾帆读书十四年，不止那些血汗白白浪费，连名声都没了，只落得个外人嘲讽的下场。
    虽然顾帆不是顾帆了，他也没有什么愧疚的心思，可自己赚钱不难，想了想还是打算补偿顾家，即使主要目的还为了要让自己的生活减少一些麻烦。每天被人唾骂的感觉可不好，外人他不管，同一屋檐下的他有点过不去。
    半晌过去了，顾大河还是没有说话，顾大娘子突然“砰”地跪了下来，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顾何氏眼皮跳了跳，沉声道：“老大家的，你这是要做什么？”
    还没等顾大娘子说话，她下面三个妯娌竟又齐齐跪下了，顾大郎等人脸色慌得一批，顾帆挑挑眉，没说话。
    “爹，娘，五郎说得没错，他读书的十几年都是我们用血汗供养的，现在他有能力补偿了，您就把这银子都分给我们吧！我们不是圣人，辛苦的付出得不到回报，我们心里也会有不满，希望爹娘也不会愿意看到我们顾家人齐心不齐。”
    作为一个儿媳妇，顾大娘子的话算是大逆不道了，但这字字珠玑的话却是说到了在场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