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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鹰不泊向来不问俗事,不会去竞争,于是城主之位自然而然落在了阵门苻清洛手中。
苻清洛,当时也在白冢。
晚澈突然遍体生寒:“师父,那苻……他也是知情的?”
季微目光微凛:“想来是。”
能当上一门之主的人,怎么会是个蠢笨的呢?
秋长爵的野心正合苻清洛的心意,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静静看着鹬蚌相争,在螳螂捕蝉之后,再暗中给予螳螂致命一击,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缺,所以才能成功。
季微负手走向秋长爵,一步一步,褪去面对晚澈时的南风拂面,又变回那个冰冷如霜的剑门门主:“苻清洛待你已算厚道,否则也不会默许秋满虚留你性命在此了。”
的确,苻清洛并非贪恋权力名望,只是为了使用窥天镜才争夺城主之位。所以他没有直接弄死季微和秋长爵这两位竞争者,而是手下留情地放他们一个回剑门养伤,一个偷偷被儿子送来灵犀寺续命。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已经算是极大的恩慈了。
“厚道……呵,”秋长爵目光像淬了毒一样扫过晚澈,狞笑道:“‘厚道’之人,不也利用了你那个单纯痴傻的徒弟么!”
明知道他是故意激怒季微,想深化他与苻清洛的矛盾,但晚澈还是在电光石火之间,恍然想起一件遗忘已久的事情——
她忘了,自己是当年那队人里修为最弱的,所以才成了这连环计的开端。
如果她足够强大,就不会被恶人挑中利用,也不会连累师父为了救她而被天雷凶阵重重包围、绞杀得差点殒命了。
不堪回首的惨烈记忆倏忽而至,在脑海中疯狂翻涌,巨大的自责和悲伤排山倒海般碾压过她的心,让她溃不成军。
晚澈怔怔望着面前的男人,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师父……”
她终于想起来,她还没有跟他道歉。
当年在白冢,师父替她挡完雷劫,就像一片枯叶坠落在地上,气息全无。晚澈悲恸欲绝,跟着昏死过去,再醒来,师父已经沉睡在冰洞,无论她说什么,都听不见了。
而今他好不容易苏醒,她第一个想到的,竟不是迟了二十年的道歉,而是因为他长得像她逝去的爱人,所以她想逃避、想离他远远的、最好永远不见他。
那声抱歉,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晚澈痛苦地闭上眼,低下头,双手紧握成拳。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么不懂事,为了一段失落的爱情,就那么浑不在意地和养育、教导、挽救自己的师父产生了隔阂?
师父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啊!甚至一醒来,就担忧她的安危,不顾自己尚未痊愈,就遥遥从四曜城赶来看她。
她都对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呢?
她真是又不孝,又该死啊……
听出少女声音不对,季微神色一变,连忙回身:“澈儿?”
目光所及,是她颊边不断滑下的泪珠,他顿时心疼得不行:“没事了澈儿,为师这不是已经没事了么?别听他胡诌,澈儿不哭,别难过了。”
晚澈哽咽:“对不起师父,都是弟子的错。弟子资质驽钝,才让师父受难这么多年。还……还……”
醒来后,还要面对她无理的排斥和坏情绪。
她眼泪低垂,羞于启齿,季微却完全明白这个小姑娘在想什么。
他心头泛暖,情不自禁地将她拥入怀中,下颌抵在她发顶:“为师没有怪你,从来没有。为你挡劫,本就是为人师长该做的。何况,这些意外,也并不是你我的过错。”
当年是出于师徒之情、护佑之责,如今想来,更是情之所至,甘之如饴。
也是要感谢那些居心叵测的人,若不是经历了那么多坎坷,他也不会明白澈儿的心意。漫漫长生中除了冰冷的剑道,如今亦多了一轮柔软的明月。
男子身躯的暖热隔着衣衫透过来,比之从前近乎凉透的体温,此刻的鲜活是如此的珍贵。晚澈心中愧疚更甚,不自觉地像小时候那样,抓着他袖袂,脸埋在他肩头,无声啜泣。
眼泪灼烫了季微的心,也洇湿了旁边默默静立的年轻僧人。
像是心中一块白绢,被赫然晕染出一片烟灰色,寂心看着那个悲伤委屈的少女,又看看另一边,还在张牙舞爪叫嚷的疯魔男人,轻轻叹了口气,手掌抚上心口。
佛像前的阵法光芒黯淡下去,秋长爵突然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掐住脖子一般,瞪圆了眼睛,喉咙里发出急促的“荷荷”声,面上满是惊恐之色。
晚澈闻声抬眼:“师父,秋门主他——!”
季微转身,也为眼前的情形感到诧异。
寂心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季门主、晚姑娘,既然两位无意带走此人,那咱们便回去罢。”
晚澈疑惑,虽然她也不情愿带秋长爵走,但他是方丈大师故交,寂心刚才还说要来请他一起走,现在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
季微瞥了眼寂心,淡淡应了声“好”,便牵着晚澈走出地宫,将捂着脖子痛苦挣扎的秋长爵抛在身后。
回到寺中,寂心将牺牲的僧人全部塔藏超度后,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