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没把自己的本命剑带去？他早已修至剑诀大圆满，人剑合一、俱荣俱损，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罢？”
    “——所以他必然是身消道陨了！”
    霍澄猛地抬头：“不可能！我只用了一点……一点点！你说过的，那点分量绝不足以致命！师尊那样的修为，怎么会挨不过区区几道天雷？！”
    男人恨声道：“九百九十九道煅神雷，他能不能扛过去，你现在不是知道了么！可恨我当年被你蒙蔽，还以为是要对付什么难缠的魔物，才给了你这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法子。结果……呵，你却拿去伤害那个救过我性命的人！”
    他脸上露出愤怒与悔恨之色，但转瞬就变成一派恶毒：“不过，那药引是你的心头血，服用后绝对察觉不出来。你放心，道君死都死了，他不会知道是你这唯一的徒儿下的手，不会对你失望、不会厌恶你、不会把你赶出师门……”
    “住口！！！”
    突然被揭露了最害怕的心事，霍澄像被激怒的野兽般大吼一声，喝止住了他下面的话。
    不！不是的！他一点都不想伤害师尊的！他只是想留下他，和他在一起！！
    若不是师尊眼睛里只有修道，看不见别的，他又怎会出此下策？怎会罔顾自己的性命、孤注一掷，只为求得与他长相厮守？
    他有什么错？！
    眼看着这位玄界人人景仰的剑道巨擘喘着粗气，眼睛逐渐变得猩红而狰狞，一身如雪白衣被心魔层层浸染成浓墨般的黑。男人嘴角微翘，勾起数不尽的讥诮：
    “当年在墟海，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找到濯阳，问他不就行了。”
    霍澄双拳紧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冲出树屋，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凌云壁，惊涛拍岸，夜以继日地冲刷着那道传承千年的罡正剑意。
    霍澄本来只能站在距离凌云壁一臂之遥的地方，但现在，他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扶着崖壁，任凭那剑意在神魂上割出一道又一道血痕，哪怕痛得凿心裂肺，也不愿意松手。
    师尊……
    岑遥……
    他陨落了……
    怎么可能！？
    他本意只是想留下他的！他算得再仔细不过，那药量会让岑遥渡劫失败、修为倒退，却不至于被天雷劈死。
    而他自己则因为献祭了药引，被反噬出心魔。他们师徒俩，正好一双一对，谁也别飞升了，就此相伴一生。
    可为什么事情却没往他料想好的方向发展？！
    为什么当时在墟海，祥云缭绕、百兽齐鸣，出现的是成功飞升的天象？
    他那时还以为岑遥真的成神了，伤心失落之余，也想过要好好修炼，早日飞升，去上界找他。
    可是后来，他出现了心魔，日久经年，修为再也无法精进。
    出现心魔，则意味着那药起效了，但师尊为什么没有受影响？
    这个问题，霍澄疑惑惶恐了千年，想过的最大可能，就是岑遥的元神实在太强悍，即便药效发作，也挡不住他成神的脚步。
    而现今，濯阳剑的出世，推翻了他全部的自欺欺人。
    一想到两人已经阴阳永隔、还是自己亲手害死了他，霍澄就忍不住心头大恸，口吐鲜血，摇摇欲坠！
    心魔像藤蔓一样从胸口钻出来，慢慢爬满全身，一点一点吞噬他的神智。以往，霍澄都能用抚摸凌云壁剑意这样自残的方式，来让自己疼痛、清醒。
    但是今天，他有些控制不住了。
    心魔疯狂叫嚣着，让他迫不及待地想再见那个人。
    *
    丛简是无意中发现苍紫剑的。
    夜晚，他练完剑在海边散步，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偏僻的石崖边，一抹紫色幽光几不可察地从眼角一闪而过。
    丛简一怔，即刻飞过去寻找，然后意外地发现了那把传说中已经陨灭的苍紫剑。
    苍紫剑，陶山剑派长老卢茂的本命剑。
    数月之前的剑道大比，卢茂横死在凌云壁下。师尊霍澄查看后说，他触怒了凌云壁岑师祖留下的剑意，因此被杀，他的本命剑不敌濯阳剑意，所以灰飞烟灭了。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离奇，但又找不出第二种答案，就接受了这种说法。
    然而今天，这把苍紫剑却又出现了。
    丛简看到它的时候，它断成三截躺在乱石堆里，随着主人的逝去，它也失去灵性，变成了一把废剑。
    但它记录影像的功能并没有消失。
    苍紫剑是用万年紫云晶所铸，紫云晶是留影石的主材，所以这把剑也可以看做是一块大型留影石，会自动记录周围发生的一切，直到它陨灭那刻。
    忽然能够直面真相，丛简心头砰砰直跳，他环顾四周，确定无人潜藏后，才小心翼翼地召唤出卢茂死前的影像。
    非沧浪剑诀弟子，是不能领悟剑意的，可卢茂还是趁着月黑风高，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凌云壁下，可见当时他确实是抱着偷师的心态的。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深夜的崖壁，竟然已经站了一个人。
    一个从头到脚都萦绕着沉沉黑气的男人，面朝石壁，轻抚着上面的剑痕。他双手被剑意割得鲜血淋漓，却毫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