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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膜纸掉了好几次,肩膀随着情绪起伏不停抖动,从背后看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
已经上床的向末在刷手机,睡觉之前不把微博、贴吧、朋友圈那些刷一遍,她就会觉得今天没法儿结束,用她的话来解释——生活需要仪式感。
唯一活得无趣而不自知的人现在还趴在桌子上,就着台灯翻译过两天研讨会需要的资料。
一边的手机闪了两下,是黄风雁发来的消息。
两字:推了。
沈应知叹了一口气,细长手指覆在手机屏幕上,不知道该打出哪些字来回复。
紧接着,对方又来了消息:妈是为你好。
沈应知放下笔,思考了一下,然后回:我保证不去大院,快去快回。
对话框上方提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过了很久,黄风雁再没发来消息。
沈应知吸了口气,将五指戳进头发,眼睛一闭,脑海里都是周尽城。
有生命的这二十二年里,头三年蒙昧混沌,这世界于她而言不过一日三餐、四季交替,伤心了哭,高兴了笑,五彩纷呈,却意义不大。
然后,十九年前,立夏那天中午,楚江下了一场暴烈的大雨,沈应知所住的军区大院上空乌云密布,惊雷穿透云层和着瘆人的闪电响彻整个阴沉的四方天地。
沈应知被那雷电声惊醒,一身湿黏的汗,下床,家里没人。
她趴在客厅窗口向外望,发现对面周站山爷爷家门口整整齐齐地站着很多军人,人人脸色肃穆,没有一个打伞的,雨将他们淋得浑身湿透。
接着,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队伍尽头,她看见自己的爸爸沈昌和从里面出来,然后牵起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走向周家小楼。
那男孩眼睛乌黑,生得白净漂亮,淋着雨却不哭不闹,跟着沈昌和慢慢向人群走过去。
突然,人群中有人发出了指令:“敬礼!”
暴雨里,那些军人整齐地站成两排,他们训练有素,动作整齐划一,同一时间抬起右臂,庄严、郑重地向那个经过他们的男孩行军礼致敬。
雨水打在那男孩的脸上,他睁着一双无辜又不解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人,他不懂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从那天开始,他便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
后来,有人跟他说:“你爸妈成了英雄呢!”
他就会充满期待地问:“英雄是什么?会陪我玩吗?会给我讲故事吗?会给我买糖吃吗?”
他的问题,没有人回答得了,因为关于悲伤,他还不懂。
他只知道,爷爷家对面的沈家小姑娘他很喜欢,他以后要娶她当媳妇儿。于是,他才不哭不闹地跟着爷爷住下了。
沈应知的存在,不夸张地说,消除了他日后可能会有的沉痛,替换了周尽城本该充满阴霾的童年甚至整个人生。
他爱她,似乎与生俱来,且日益渐增。
一道烟花冲开桎梏,划破浓稠的夜,“嘭”的一声绽放在医大上空。
沈应知回过神,甩了甩头,看时间不早了,起身去卫生间,打算摸黑洗个澡。
涂图被这烟花吓得笑声堵在喉咙差点噎死。
向末更是扔掉手机一个箭步跳下床,随手撕掉涂图脸上的面膜,扯着她冲到阳台,却被眼前的景象给弄懵了。
二十多个大老爷们,手拿烟花棒一脸纯情样,仰着乌漆墨黑的脸,咧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张口就是:“一棵呀小白杨,长在哨所旁,根儿深,干儿壮……”
歌声震天响。
涂图使劲咽了咽口水,表示有点难以消化:“这是……表白现场?”
向末觉得接受无能:“那我真是同情那个被表白的人,这么没创意不说还剑走偏锋的形式,得是多有才华才能想得出来啊。”
“就是,乌泱泱搞了这么多人,女方要是拒绝的话会被生撕吧!”
“直男癌,太可怕了。惹不起!”向末补刀,“至少唱首情歌,多少能挽回点面子。像这样直接把智商扒开示众的行为,也真是很有勇气了。”
“这么精彩绝伦,知知却去洗澡,错过了多亏啊。”涂图感叹。
向末摇头:“错过了辣眼睛,哪里不好了?”
“唉,也不知道被表白的那个倒霉孩子长啥样?”
“长啥样我不知道,但想死的心肯定是会有的。”
这两人还没吐完槽,嘹亮浩荡的军歌就结束了,施仰一副“我简直是人才”的表情向周尽城邀功:“怎么样,够有气势吧?”
周尽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他理解的仪式感就是要有宏大的场面和正儿八经的腔调。
宏大的场面一时半会儿他无能为力,二十多个人说不上多,但至少也是股小规模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