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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喜幼婴时,他也去肃王府看过两次。第二次赶上换尿布,落荒而逃。
再见元嘉时,她已经两岁多,是个有性格的小女孩了。相貌类父,高鼻俊目,轮廓分明。脾气也是父亲的翻版,争强好胜,喜欢一切竞技活动。
父女俩一拍即合。喜喜稍大一些,姬澈便喜欢把她带在身边,有时甚至带去参加不那么重要的朝会。喜喜骑马打球也是耶耶手把手亲教的。
相比之下,她和阿霁就不那么亲近了。毕竟养在肃王妃处,和婶婶情谊更深,只有年节时来孃孃阁中问候,保持着疏远客气的关系。
益嘉和永嘉两位公主比之姊姊,总有些自卑。非但没有父皇的额外关注,也无肃王妃这样的优秀养母。
益嘉出生时,姬澈也想送交肃王妃。不想肃王妃却发了脾气,“我是天家新妇,不是天家乳媪。”
姬澈只得替秾秾另寻出路,好在宫中最不缺无所事事的世家贵女。
飞龙九年入宫的那批淑媛里,有个卢才人,不喜逢迎皇帝,一心要做本朝班姬,写篇女则传范后世。
皇帝忽然下旨,命她教养益嘉公主。她只得应下,闲时坐在摇篮边上打腹稿。秾秾渐渐长大,她渐渐不得闲,竟最终放弃了学术梦想。
永嘉公主珠珠的养母则是姬澈王府时的旧姬妾李德妃,年华老大,久已失宠,食不得断荤,自难以礼佛,偏又对猫狗过敏,只好认领一个公主解闷。
飞龙十五年,阿霁终于又有了身孕。
怀孕七月时,忽有一日,近身服侍的侍婢红儿从外奔来,跪倒在她脚边,发髻半偏,浑身发抖,“是我对不起娘子!我已知错了,求娘子救我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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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被无情弃
呵,终于还是来了。
阿霁一瞬间便了然,笑问:“是谁要取你性命?”
红云抬起头,双唇苍白,颊上挂着一颗小眼泪,“陛下说了,这个孩子不能留,娘子听说了会生气。教胡先生去安排,替我堕胎。”
赵乃谦转到杏林监后,一个姓胡的宦官接任长生殿都知。
“看陛下的神气,像是——像是连我也不肯留了,”红云哆嗦着说出自己的恐惧,眼中又汪起泪水。
“看呀,”阿霁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对身边人说,“他是多么狠心呀。”
红云听了,却以为她在讽刺自己,连忙叩头辩解,“那次妾本是不愿——不敢的,是陛下逼迫——”
杜媪在旁厉声打断她,“胡说!陛下何等尊贵,宫中若许多娘子,偏要强你一个婢子!背主就是背主,哪得这些狡辩!”
阿霁诧异地看她,心想,陛下一向有吃窝边草的爱好,现摆着崔娘子的惨烈先例,别人不知,你还不清楚?
杜媪却冷肃着脸劝阿霁,“娘子,这等奸邪婢不可轻饶,交给胡先生处置吧。”
阿霁道:“陛下尚无子,岂可因我的缘故加害皇嗣?”
杜媪目瞪口呆,心想:就是为了你,这孩子才必须拿掉。若教她抢在你之先生下皇子来,你如何自处?
阿霁想了想,请了胡都知来,为红云缓颊,兼托他向姬澈求情。
在宫妃和宫娥之间,宦官总是更同情宫娥的,能保下红云,胡都知总是愿意的。何况加害皇嗣是多么造孽的事。
阿霁当晚便提前发动了。
她平时注重运动锻炼,饮食上有赵乃谦精心调理,前几次生产都很顺利,这次却是难产。挣扎了一晚上也没下来。
姬澈原本躲着,觉得没脸见她,这时不管不顾冲进产房,抓着她的手,含泪说:“阿霁,你可不能死!”
姬澈的确是个狠心人。崔娘子死时,他只觉得轻松。但他和阿霁已做了近十年的夫妻,鱼水之欢极为和谐,是有些真感情的。
阿霁不理会他,只顾闭着双目,积蓄力气搏命。
赵乃谦给她施了针灸。勉强娩下婴儿,又突发血崩。手忙脚乱地止血。
强大未知命运之前,赵乃谦只觉得天地一片苍茫,心浸在悲凉的绝望中,一如亡国那日,受刑之时。
多日后,阿霁靠在病榻上,对这老朋友剖白,“这纯属巧合。我知道他是什么样人,并不伤心。”
赵乃谦点点头,“我知娘子必不自轻若是。这是生育过频,伤了根本。我回去后,试着替你配一副避孕的药。未必有效,总胜过无。”
“先生在杏林监还好?”
“冷衙门,好处是清静。”
“倒是与先生更相宜。假以时日,先生必能成为杏林界的太史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