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累了，往旁边一躺。她应该想什么？这是他的家，他爱躺哪儿躺哪儿……又或者，他又想拍什么照片，需要她的“配合”……
    他脑子里的是计划，并不是她。
    她什么都不该想。
    乔桑榆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她一个拿过这么多奖的演员，演技竟还不如祁漠？
    视线在他熟睡的俊容上停留了半晌，乔桑榆终究还是无声移开，心也跟着彻底凉了下来……
    她轻手轻脚地挣开他的胳膊，掀开了被子，想要下床离开，索性把大床和房间都让给他，可是刚一动，电影却恰好到了最恐怖的片段——
    “啊！”
    主角发出凄厉的惨叫，再加上阴森的背景音，电影的整体响声突然增大。乔桑榆一震，而祁漠也被当场惊醒。
    他躺着，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眼底尽是迷蒙和困倦；她坐着，手还掀着被子，维持着打算离开的姿势，脸上都是尴尬。
    但祁漠很快清醒过来。
    他记得她在看鬼片。
    “被吓到了？”他开口，眸色惺忪，嗓音沙哑，唇角带着浅浅的戏谑，“电影而已……”
    说话的同时，他张开手臂，直接把她抱了过来。
    乔桑榆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和他换了位置——他已翻身坐起，后背靠上床头；她则被他拉入怀中，他的双手从后面环住她，让她一往后，便能贴上他……
    “看到哪儿了？”祁漠低下头浅声问她，他的双臂还保持环着她的姿态，拥着她陪她一起看向屏幕，“什么比较吓人？”
    他睡了一会儿，完全不记得剧情。
    乔桑榆的身体僵着。从祁漠抱上她开始，她的心里便是一片寒凉，等到他又温柔地和她低语，薄唇似擦过她的耳廓时，她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拿过遥控器，直接按下了关机键——
    屏幕上的光影然而止。
    “看完了。”乔桑榆丢开遥控，嗓音冷清，“松手。”
    她不想玩暧
    昧，也不是那种玩暧昧的人。既然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他还故意抱她……他不觉得恶心吗？
    “嗯？”祁漠应了一声，却无赖着不放，他的下巴反而抵上她的肩膀，手掌摩挲过去，试图去玩她的手指，“既然看完了，那陪我去吃饭？”
    他一直在等她。
    “我吃过了。”乔桑榆依旧是拒绝，执地甩开他握过来的手，语气有些恼，“祁漠，你就没有其他事可以做吗？”
    老这么耍她有意思？
    他怎么不索性去包个三线小明星玩？或者告诉她具体什么时候需要“配合他的计划”？她就当是接个亲密戏的通告，能忍就忍，能配合就配合了！
    “生气了？”祁漠莞尔，因为她发脾气的小模样。
    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气得发红的脸颊，再往下，便是纤长白皙的颈……他的心念微动，心中决意不再逗弄她，手上却迟迟地没有放开。
    他兀自猜想：她生气，因为自己说好了带礼物给她，却迟迟没有拿出来？
    还真是小女生的脾气。
    礼物，他是打算吃饭的时候送她的，因为比较郑重。
    “我当然有事要做。”祁漠低语，别有深意地在她耳畔轻叹，在乔桑榆的后背轻拍了两下，催促，“你要不要先起来？”起来陪他一起去吃饭。
    他的手一松开，乔桑榆便连忙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只是她的身体还没有痊愈，动作也没有恢复灵敏，这么突然一挣，反而自己的身形踉跄了一下，向前栽倒在了床面上，发出“嘶”地一声痛呼……
    祁漠面色一紧，想要去拉她都来不及。
    “怎么样？”他连忙倾身过去查看，想要看她的伤口，却被乔桑榆止住。于是他只能尴尴尬尬地撑在床面上，而乔桑榆……正好栽在他的身下。
    这样的姿势，祁漠起先并没有发觉。
    直到她的那阵痛楚过去，面色恢复平和，祁漠才意识到这层暧昧。四目相对，她的眸中还带着淡淡的水光，在灯光的投射下熠熠闪光，那浅粉色的唇，也闪耀着诱人的色泽……
    祁漠突然间有些心猿意马。
    距离上次吻她，已经时隔一周。
    他不禁有些想念……
    乔桑榆整个人都僵住。
    她眼看着祁漠渐渐俯身下来，离她越来越近……她很清楚，他想要做什么。放在身侧的双拳已然紧紧捏住，她不知所措地忍着，心里不停地做着思想建设：只是计划而已，她大不了就配合一下……
    就当荧屏初吻，献了就献了！
    乔桑榆说服自己闭上眼睛，说服自己顺从他的一切。可是当属于他的温热气息喷洒在她脸上，当感觉到他的鼻息近得完全萦绕上她，她终究还是怯懦了……
    她做不到。
    她只能颓然地承认：面对祁漠，比演戏更难！
    “祁漠。”她骤然睁眼双眼，只觉得天花板上的吊灯格外刺眼，她冷清出声，嗓音很浅很淡，“灯开得这么亮，不太好吧？”把他的脸一起照明显了，难道他还想跟她一起曝光？
    她很好心地提醒他这个计划中的“漏洞”。
    祁漠一愣，继而失笑。
    她……害羞？
    “那我关灯可以么？”他戏谑着请示，轻柔又绅士地碰了碰她的脸颊，“等我。”……
    他调暗了灯又折返回来。
    乔桑榆却已经坐了起来，她抬头静看着他的方向，借着幽暗的光线，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的目光……带着几分冷。祁漠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听到她的声音传过来——
    “摄影机在哪个方向？”
    “嗯？”话题切换太快，他没能一下子跟上她的思维。
    什么摄像机？
    “选好角度，会拍得比较唯美一点，以后刊登出来，对你对我都好。”乔桑榆笑笑，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在意甚至不屑一顾，“总不能随随便便接吻吧？我找不到感觉。”
    祁漠怔住，因为她的话而冷了脸。
    随随便便接吻？找不到感觉？
    “什么意思？”温柔褪去，祁漠的嗓音微凉。
    “看来你也没感觉了，这吻还是算了吧。”乔桑榆的声音热不到哪里去，说话的同时，她已趿拉进拖鞋，起身下了床，“祁漠，话还是说清楚的好。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培养气氛玩暧、昧，需要亲热的时候，烦请告诉一声，我衡量一下我能接受的尺度……就当是接了炒绯闻的通告好了。”
    虽然，这么多年，她从未炒过绯闻。
    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把感情处理得界限分明，也把祁漠心底的那份柔软彻底击碎。她突兀的情绪变化，祁漠没有明白；她一席冷然的话，祁漠也没全部听懂。
    但是他很清楚——
    她和他划清了界线。
    炒绯闻的通告？
    需要亲热的时候告诉一声？
    她把他当成什么？又把她自己当成什么？
    “乔桑榆，你认真的？”他一字一句地出声，从她的脸上，倒是找不到半句虚言。
    乔桑榆嗤笑，点了点头。
    他不是比她更“敬业”，更“认真”吗？上个星期的那一吻，认真得她都信了，还傻乎乎地等了他一个礼拜……结果呢？他不过是把吻她的图片放在了网上！
    她不能怪他，因为这是脱离蒋家的计划，她事先也答应配合一切的。
    只是，她觉得自己……成了笑柄。
    祁漠瞪着她傲然的小脸，那一瞬间心里冻成了冰，怒得连掐死她的心都有了！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第一次这么对一个人，得到的回馈竟是……炒绯闻的通告？
    原因就像她上回说的，要复出了？
    他真不该相信演员的。
    “我没有在房间里装摄像机的习惯。”他开口，能听到自己低凉的声音，他抬头看向她，深眸紧锁着她眼底的傲然，然后一字一句地告知，“况且，有我的绯闻……你炒不起！”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
    “乒！”地一声，那是房门被大力甩上的声音。
    乔桑榆站在原地抿了抿唇，良久没有说话。她知道，她和祁漠之间，现在已陷入了僵局……可是又有什么区别呢？虚伪的敷衍，和撕破脸的愤怒，其实不是一样的吗？
    自嘲一笑，她在心中安慰着自己，视线却依旧忍不住有些模糊。
    她背过身去，胡乱地抬手往脸上一抹……
    一手的温湿……
    “祁先生要出去？”祁漠大步下楼，正想径直往外的时候，女佣急急忙忙地追上来，“您不吃晚餐了吗？刚刚您让我准备的东西都……”弄好了。
    后半句的话未说完，祁漠已走出了大门。
    全程，冷着脸，一言不发。
    女佣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看祁漠离开的方向，又回头看看厨房的方向，满脸尽是无措——刚刚祁先生还交代过她，要准备热菜、凉菜、红酒、蜡烛之类的……那这些东西都怎么办？
    ***
    “祁少？”
    下属正靠在车门上抽烟，看到祁漠从别墅里出来，面色意外。
    他不是上楼陪乔小姐了么？
    不是说今晚都不准再打扰的么？
    “开车。”祁漠冷冷丢下两个字，越过下属，径自弯腰坐入车里。
    下属愣了一瞬，连忙踩灭烟头，也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