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82
外外穿的,全都是别的孩子穿剩下的。是我妈妈去问人讨来的。我们一家在村里的人缘很不好,我妈还开得了这个口,去问别人讨要。别人还不愿给,即便是穿不下的小孩衣服,只把好的留下,把穿破穿烂的才给我妈。到了上学的年纪,第一天和新同学见面。他们都穿着好看的新衣服。也或许不是新买的衣服,只是在我看来,那就是新衣服了。老师和同学总是用奇异的目光打量着我。我的穿着,在他们看来,就是一只丑小鸭。那时候多小啊,不过是一年级的小朋友。可是那种不友善的目光,我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我会一直记着,永远都忘不了。”
陈兰又坐了下来,好像还有很长的话要说。小玲这时候呆呆地坐在那儿,眼神呆呆的。
一个人能敞开心扉,对于沟通那是好事。这么说,小玲也并非是无可救药了。
小玲接着说:“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每一天我们一家人都在为钱而奔波。生活在底层的人,没有自由可言,因为没有选择。”
说到这个份上,小玲犹疑了一会儿。把不堪的往事说给另一个人听,那真是需要勇气。有谁愿意掀开自己身上的衣服,把身上的伤疤给人看呢?她以前对着一棵树说,对着一块石头说,对河里的鱼说,对天上的云说,从没有对一个人提过她的童年。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的不堪的童年。她一直觉得很安全。
总之,她有些后悔了。她怎么能主动和陈兰说呢?
正在她犹豫之际,陈兰开口了:“每个人的童年里,都有不愉快的记忆。那些记忆,我们越是想忘记,就记得越深。我也是从小在农村里长大的。”
这句话说得真好。小玲一下子就不那么慌张了,注意力转移到了陈兰的身上。
陈兰说:“你说你是一只丑小鸭。我也是一只丑小鸭。我也来自贫困的农村,我家里,一点也不比你家好,有可能更差。你说的关于贫苦人家女儿的每一句话,我都能理解。你知道吗?小时候没钱买甘蔗吃,我看到一个人在吃甘蔗的时候,扔掉了一节甘蔗头,我就趁那人不注意捡起来吃了。咬了一口才知道,那甘蔗上面全是老节,咬都咬不动。小孩子嘛,是没有羞耻心的,也就不会想那么多了。这件事,我一直都记得。那么小的年纪,又贪吃,我应该原谅我自己的。可是我心里无法释然。等到我老了,估计还能清楚地回忆起这件囧事。”
小玲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忐忑不安,仰头一思索,就说起了更多的事情:“那算的了什么!这样的事,我干了不知有多少。我讲一个比你这个事情严重千百倍的事。我爸爸那时候在一个小工地里当建筑工人。每天就是搬钢筋挑水泥,工资还死低。他因为想改善一下生活,就留意到了工地上的两条铲车轮胎。其实是两条半废弃的铲车轮胎,放在角落里很久了,没人处理。我爸爸就想拖出来卖了,也能赚几百块钱,就在晚上没人的时候偷偷去搬那两条轮胎了。谁知……”
小玲停顿了一会儿。深呼吸,平复了情绪才继续说:“谁知,黑暗里窜出来两条狗,朝我爸爸扑了过来。我问我爸,难道你不知道工地上有狗吗?他说忘记工地上养了两条狗了。他哪里是忘了。他只是想赌一把,因为那两条轮胎差不多能抵上他一个月的工资了。那时他的工资才只有一千两百块钱。
“后来呢,你爸爸被狗咬到了吗?”陈兰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下面的事情。
“后来,后来的事,成了我们家最大的悲剧。那时候是冬天,衣服穿得很厚。虽然被狗咬了一口,但是伤口并不深,也没有流多少血。看管工地的人听到了狗声,拿着铁棍跑出来查看情况。那两条轮胎从角落里被我爸爸拖到了大门口了,差一点点就要搬出去了。他们确定我爸爸是来偷轮胎的,就用那手里的铁棍,朝我爸爸狠狠地打了起来。我不知道那场面有多惨。等我爸爸回到了家,我和妈妈看到他两只腿上全是血迹,连棉裤都能拧出血来。我们都无法想象,他是怎么走回来的。他的右腿从那时候就废了。里面有多处骨折骨断,过了好多天腿肿得不成样子,才去的医院,医生没有办法只能截肢处理。”
“他们把你爸爸的腿打断了,有没有赔偿呢?如果没有赔偿金,至少,也该支付医药费吧!”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了。她爸爸是来偷轮胎的,他们怎么可能还反过来赔偿他。不可能的。问都不用问的。
陈兰只有把话题引向了别处:“你爸腿断了,就不能正常上班了吧。你家是不是就更穷了?”
小玲抿了抿嘴,若有所思。她隔了半晌才说道:“我和我妈去工地讨说法。就像你说的,虽然是我爸有错在先,但是支付一点医药费,也是应该的吧。毕竟,我爸是那里的工人。算不上工伤,就当是给一点补偿。结果他们气势汹汹地说,一分钱他们都不会给。有本事,就让我们去告他们。”
“你们去告他们了吗?”陈兰问。
小玲笑了笑,又一脸严肃地说:“怎么可能。我们去告他们,那不是恶人先告状吗?医药费我们只能自己支付。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一下子连主要的经济来源都断了。不要说新衣服,我连上学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