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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赵嫣摇头,“既然无价,不好夺人所爱。”
    连赫盯着赵嫣,碧绿的眼瞳像粼粼的湖水。
    “赵宁,你从何处来?”
    什么样的地方能养出来这样的一副皮囊?
    赵嫣道,“我身负顽疾多年,此番从京城来冀州求药。”
    京城的水土养出来的病公子,孱弱的像是一根指头便能碾的七零八落,因那一双漂亮的眼珠子,又舍不得将这精美的玉器摔碎。
    连赫道,“赵宁,我记住你了。”
    赵嫣未说话。
    连赫道,“你生了什么病,需要什么方子,我可帮忙打听。”
    赵嫣道,“沉疴已久,无良药可医。”
    连赫目露惋惜之意。
    连赫身后的胡人上前,似与他说了什么,赵嫣听不明白。
    连赫道,“若不是还有事,或许可陪你吃完这顿饭。”
    福宝扔下筷子,“还是快滚吧。”
    连赫眉头一挑,对赵嫣道,“你这小厮该好好地管教。”
    赵嫣看了福宝一眼,“我代他道歉。”
    连赫离开后,窗柩外飞尘乍起,雅间中珠帘晃动。
    只剩赵嫣福宝二人与一桌无心裹腹的餐饭。
    福宝不满道,“公子为何对他这般客气?”
    赵嫣正色道,“福宝,此人不简单,我有事交代于你。”
    第一百三十八章
    福宝微怔,“何事?”
    赵嫣将手中的信帛交代福宝道,“你将此信送于西北军营,事关重大,不可轻忽。”
    福宝不肯接信,“大人临走前交代过,不可离开公子半步,公子这副身子日日需药养护。”
    赵嫣盯着福宝道,“可我只能信的过你。”
    福宝道,“他们要你死我活就去死吧,公子却死不得。”
    赵嫣失笑,“福宝,此地离西北军的军营隔一条江,我知你南方长大,深谙水性,我的身体一日不吃药无妨。”
    可这天下已经病入膏肓。
    福宝叹息,“公子一人可能应对那蛮子?”
    赵嫣遂笑,“你在我身边除了能给他摆脸色,还能做什么?”
    福宝闷声道,“连公子也小看我。”
    赵嫣揉了揉福宝的头顶,念及不知生死的赵茗,喉中铁锈般的味道被生生吞咽。
    “若是见到秦王殿下,帮我问一句,赵铭可安?”
    福宝仰头问道,“公子没有别的话交代与秦王了吗?”
    赵嫣手指在袖中蜷缩,仿佛回到了永历三年漆冷的冬日。
    周身是飞舞的细雪与北风的呼号,四肢百脉被渐渐冻结成冰,院中的红梅在风雪中灼灼绽开。
    赵嫣眼瞳迷茫,怔怔道,“我丢了他的金刀。”
    金刀到底丢在了哪里,他想不起来了。
    西北军营与冀州边关隔着一条江。
    江河沿岸是巡逻的黑甲。
    天将蒙蒙亮的时候,有少年将于江中探出头,眼底发青,浑身湿淋淋爬上岸,便被巡逻士兵的红樱枪密密匝匝围起,少年高举手书喊道,“是友非敌,故人来信,还请秦王殿下一见!”
    巡逻之人恰是童章麾下的精锐,为首的军官从少年手中接过手书,盯着少年道,“将人从头到脚搜一遍,若无异常,先行关押。”
    少年在冰冷的江中游一整夜,又听要被关押,脸色煞白。
    军官将手书上报于童章处。
    童章将从秦王帐中回营,冀州久攻不下,终于熬死了梁英,小皇帝御驾亲征,若能将之生擒逼其退位,辅佐秦王殿下登基,也算不枉这一年生灵涂炭。
    让童章颇觉棘手的是赵茗。
    赵茗受伤极重,至今昏迷不醒。赵茗是他一路看着走过来的,从一个京中少不更事的纨绔少年到如今已能接手宁轲留下来的担子。当初赵茗被关押在秦王府中,秦王举起反旗的时候,赵茗一字一句道,“赵茗愿做殿下的马前卒。”赵家没了,赵嫣是被朝廷一步步逼死的。赵茗无处可去,心中饮恨,后来在战场上手刃荣昊,也算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男人在战场上谁都没有想过明天的事。
    说不定哪一天便尸首两分。
    就像宁轲,就像赵茗。
    童章低声叹息,正见麾下军官报进,手中一封信帛。
    “将军,辰时在江口抓了一名从冀州来的探子。”
    童章正色道,“可有查出什么?”
    军官道,“是一少年,并无收获,暂关押营房,等候处置,抓获时候手中有此物,说是殿下故友。”
    童章伸手接过信,手指敲击桌面道,“你且退下罢。”
    帐中只剩童章一人之时,他盯着信帛,见这信帛上封重重密蜡,可防水火,此技法京中之人久用,冀州却少有人知,这所谓故友乃京中人士,信上无字无物,刻意掩藏身份,想必不愿为人所知。虽称故友,却无它物可自证。
    童章将信封扔在案前,眼中烛火明灭,终于拿此信帛往秦王帐中而去。
    楚钦见童章去而复返,手中的一卷兵书遂放置案前。
    “可是赵茗情况又反复了?”
    童章摇头道,“殿下,有信与您一看。”
    自信帛被打开后,楚钦握信的手猛地一颤。
    童章跟随秦王多年,只有在周太皇太妃死去的时候见过秦王失态的模样。他的眼睛凝视纸上的字迹,刀剑般的眉锋徒然柔和。
    楚钦放下信,手下意识地落在自己的腰间,俨然忘记已经已经许久未佩戴刀饰。长久的行军让年轻男人俊美的面容变得落拓沧桑,下巴冒着青色的胡茬,银色的铠甲披挂在身上,银色铠甲下的刀伤剑伤已经数不胜数。
    没有人知道赵嫣死后的这一年他是如何度过的。
    像活在寸草不生的荒原。
    良久,童章听到楚钦嘶哑的声音,“带信来的少年在哪里。”
    福宝被士兵押送进了秦王的帐中,士兵往他腿弯处踢一脚,福宝被踹跪了下来。福宝知道秦王是什么模样,西北大军过去班师回朝的时候他远远在人群中见过一次。
    他认识秦王,秦王不认识他。
    楚钦看着阶下跪着的少年,胸腔下干涸皲裂的心脏缓慢地生出新的根芽。
    “赵长宁没有死?”
    第一百三十九章
    阶下端正跪立的少年答,“公子还活着。”
    楚钦握住信封的手蜷缩起来,薄薄绢纸皱作一团,手背的青筋根根分明。
    从背后看去,银色铠甲下的衣衫浸湿一片。
    永历三年的冬天,赵嫣死了。
    他一路纵马,星夜疾程,回到京城的时候,乌追身上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肉。
    却只等来刘府高悬的一盏长明灯。
    他在乱坟岗埋葬了杀人无数的刀。
    此后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若他的马能快些,再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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