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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
“这位是凉州来的贵客?”吉贞目光一转。
韩约听她口气,是没打算隐瞒身份,忙起身对使者道:“此乃清原公主殿下。”
清原公主曾在出降前折道武威,拜祭戴玉箴,凉州人尽皆知,这使者忙不迭见礼,好奇地觑着吉贞。
“请坐。”吉贞待他还算客气,转而问韩约,“礼单在哪里?”
韩约没搞明白吉贞这是什么用意,从袖子里把礼单呈给她。
长长的礼单,吉贞纤指展开,一眼扫到底,不见喜色,反而眉头一敛,对使者道:“凉州三县税户三千,去岁纳赋应有钱六百缗、粟六千石,绢三千匹,另有绵、或、布各有定额,你绢还差两千匹,银百两,其余器玩瓜果,折算下来,也凑不足数。这些可先卸下,其余赊着,等明年收成后再送来。”把礼单一折,收进袖中,她就要把使者打发了,“你去吧。”
使者被吉贞一通六百六千地听得头晕目眩,半晌,才反应过来,吉贞这是在算凉州的食邑,他拿来赎徐采的钱粮被误当成了给公主的岁贡。
使者慌了神,赶紧澄清,“殿下,这些并非……”
吉贞打断他,掰着手指算,“还有前年,大前年……我这里都有帐,清楚明白,你回去禀报你家使君,请他速速送来,莫再拖欠。”
使者苦笑道:“殿下!在下只是戴使君帐下孔目官,代使君行事。殿下食邑,由陇右观察使掌管,转运司按岁缴纳,与在下毫无关联。”
吉贞讽刺地一笑,对他的辩解并不认同,“听说陇右已经废止转运司,观察使形同虚设,臣子心中没有君主,兵将眼里没有尊卑,”她横他一眼,冷冷地说,“我的食邑,不同你家使君讨,同谁讨?欺君之罪,你替你家使君担得?”
戴申和清原公主有宿怨,眼见被无故迁怒,性命难保,那使者顾不得钱粮,讷讷称罪,不敢再多言。
把戴申的使者踢出门,韩约心情大好,转过身,就对吉贞行了一个大礼,此刻,方是心悦诚服,“殿下下降,实乃河东之幸……”
“住口!”吉贞对着戴申使者的那副冷脸,转而朝向韩约。一双细长的眉毛飞起,怒到极点,她的声音也陡然尖利,“你们是男子汉大丈夫,颜面弥足珍贵,要算计我来做这个恶人?难道我堂堂的公主就不要脸面?”
他们神仙打架,自己一个凡人遭殃!这是温泌的主意,跟他没半点关系呀!韩约心里叫苦不迭,被吉贞一通怒骂,吼得左右退避,陪着笑道:“殿下息怒、息怒。”
吉贞是真的动了怒,当众把礼单一丢,掷在韩约脸上。足履踩着雨后泥泞的地,她穿过后殿,到了寺外。兴龙寺背后,正对蒙山,雨后山气空蒙,迎面绿意盎然,豁然开朗,吉贞深深吸一口山间的清气,走到温泌身后。
温泌躲在山后射箭。
没有箭靶,他拉开弓弦,瞄准树干上奇形怪状的结疤,年久形成的龟裂,像只眼,和他对视。
弓弦一松,翎羽飞驰,没入树干中。锋镝的声音在林间回荡,震得树枝摇动。
吉贞忽觉腮边一凉,枝叶上的凝露如雨水般洒落在她的肩头。
她“哎呦”一声,跑开几步,躲过那阵急雨,揭穿温泌,“你故意的!”
温泌兴起,她躲到哪里,他就射哪根树干,偏这里树木林立,他又箭不落空,吉贞没来得及问罪,自己反被淋得狼狈不堪。士气衰竭,她一跺脚,要回寺里去。
温泌这才收了弓箭,笑着告罪,“我错了。”把吉贞拦住,他自己肩头也湿了一大片,却毫不在意,笑得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酒涡深深,稍显稚气。
“你……”吉贞要骂他坏,又怕说出来像撒娇,堕了气势,只能没好气地转过头。
温泌扯开她衣领,狐疑地闻了闻,“你……好久没洗澡了吧?”
吉贞赧然。军中没有浴桶,她只能夜里用铜盆擦擦身,头几天浑身不适,慢慢地竟然也习惯了。她把衣领扯回来,紧张不已,自己也闻了闻,“有味道?”
温泌见她如临大敌,忍住笑,说:“有一点,我替你下场雨,洗一洗。”
吉贞知道他是在作弄她,遂放下心来,她余怒未消,“下次再有那种事,别再推我出去。”
温泌狡猾地辩解,“我没有推你,你自己要去的嘛。”
吉贞一看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惫懒相,就忍不住要生闷气。温泌才从戴申这里讹了不少钱财,心情很好,穿着革靴,在林子里走走停停,不时从枝头摘下野果,不怕死地扔进嘴里嚼了嚼,味道不好,又吐出来。
吉贞跟上去,扯了扯他的衣袖,下令道:“你教我射箭吧。”
温泌一笑,也不推诿,直接把短弓给她。吉贞接过来,一拉,没有拉动,她站稳身形,咬紧牙关,又拉,仍然纹丝不动。
“没有佩韘,别把手割破了。”温泌拉起她的手,见雪白的手指上勒痕深深,在她手指上揉了揉,他把弓拿走,心平气和地解释,“这把弓虽短,也有两石,你臂力差得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