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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晨色之中。
先帝驾崩不过月余,尚在丧期,但入了腊月,将近新年,人们脸上还是不可避免地透出一丝喜气,新帝更是已经迫不及待地派人着手筹办除夕宴,虽有诸多忌讳,只到底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个新年,朝臣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了。
此刻万物尚待苏醒,咸安宫的东配殿温肃斋殿门紧闭,厚重的门帘随着呼啸的冷风飘动,殿内只有两个不大不小的炭盆燃烧着,床几椅案样式寡淡素净,内殿里花纹老气的苍色床幔围绕着架子床。
若单看殿内的装饰,只以为里面住的是位老媪,但掀开床幔,里面裹着厚重棉被,睡得香甜的分明是位正当妙龄,姿容妩媚的年轻女子。
幼安云鬓松散,白皙如瓷的肌肤被被子闷得粉扑扑的,浓密的睫毛乖巧的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那颗泪痣竟衬出几分妖艳。
忽然外头吵嚷起来,声音又细又尖,幼安在睡梦中好像也有意识地嘟了嘟丰润的嘴巴。
珠珠端着盆用手肘抵开门帘和屋门,快步进屋熟练的用脚把门关好,放下盆,走到床前先用火剪子拨了拨炭火,试图让它烧旺盛点,做完了这些才掀开床幔,脆声唤道:“太妃,该起床了。”
幼安黛眉紧蹙似乎已经快要醒来,但她却蠕动着身体,往下深埋,装作没有听到。
珠珠显然有了应对她赖床的手段,狠心掀开被子的一角,寒冬腊月屋内这点炭盆根本无法阻挡寒气,幼安光滑白嫩的细足暴露出来,没一会儿幼安就服输了。
幼安飞快地把脚缩回锦被,不开心地揉揉眼睛,幽怨地瞅着珠珠。
狐狸眼迷蒙蒙的,满脸不高兴,但这张脸太漂亮了,一笑一嗔都令珠珠心醉,珠珠笑眯眯的,也不恼。
珠珠便是那日给幼安送粥的宫女,先帝驾崩,乾清宫里的宫女重新分配到各个宫殿,巧的是她正好来到温肃斋,她好脾气地说:“娘娘再不起要迟啦。”
幼安作为太妃每日须得给太后请安。
幼安很不情愿地哀嚎了一声,也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蓦地院子里传来摔盆声,幼安唬了一跳:“怎么又吵起来了?今儿是为了什么啊?”
“今早康太嫔与她的宫女说闲话,嘀咕了几句成太嫔不爱干净,碰巧被成太嫔听到了,成太嫔爱面子,自然不会轻易揭过,然后两人就吵起来了。”珠珠一边将床幔挂起来,一边说道。
吵嚷声愈响,幼安觉得自己脑袋都要大了:“她们怎么天天都吵架啊!”
先帝身边的老人除了皇后和两个贵妃,其余的都已经去世了,剩下的俱是近几年新册封的且都没有生养,人数众多,勉强才塞进了慈宁宫,咸安宫和寿贤宫这三座宫殿。
先帝偏爱美人,后妃的位分和相貌挂钩,幼安凭着这张脸得了个妃位,也因此能独住咸安宫的东配殿。
正殿住的是淑贵太妃,西配殿则是在争吵的康嫔和成嫔的,后面的阁楼空间大,也住了两个人,分别是贤太妃和与幼安一同进宫的安太嫔。
淑贵太妃一心向佛,不问俗务,咸安宫一直都乱糟糟的,幼安私以为哪怕她们打起来,贵太妃都不会管。
幼安裹着被子任由珠珠服侍她洗漱完,才下床,站在地上,倒吸一口凉气,打了个寒颤,好冷啊!
她赶忙小跑到衣架前,拽下厚袄,给自己披上,小手捏着长袄的毛领子,呆呆地望着炭盆里可怜的点点星火,仿佛冻傻了。
在这儿住了快一个月了,她还没有习惯,她总忍不住想家,想哥哥姐姐,想那个永远都暖和温馨的,属于她自己的屋子。
她环顾四周,她撇撇嘴巴,这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她都不喜欢。
可是她知道,她现在没有挑三拣四的权利。
幼安吸吸鼻子,眼里掺杂着委屈,渐渐的有了泪意。
“太妃您先抱着,还暖和着呢!”珠珠整理完床铺,发现夜里给幼安暖脚的汤婆子还是温热的,欣喜地抱给幼安,“不过有些重,您多使些力。”
幼安被珠珠推到椅子上坐着,抱着又重又大的汤婆子,嘴角翘了翘,其实屋子里还是有一样值得她喜欢的,那就是可爱的珠珠!
幼安嘴角忍不住翘了翘,小手搭在裹着包布的汤婆子上,忽然手腕一僵,她低头瞧瞧汤婆子再瞧瞧珠珠。
!!
“珠珠,这是我暖脚的!”幼安委屈巴巴地说道。
珠珠挠挠头,理直气壮地说:“太妃难道还嫌弃自己的脚不成?”
幼安瞪她:“嫌弃!”
珠珠像是哄小孩儿一样,无奈地摇摇头:“好吧,好吧!”她过去把汤婆子拿走,放到柜子上,回头看幼安,眼里写着这样总行了吧!
幼安从椅子上跳起来,气鼓鼓地飞跑到放铜盆的架子前,用力搓洗自己的手。
她像个幼稚的小姑娘,珠珠笑出声,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幼安的情形。
那夜皓月皎白,幼安身着绣满繁花的华衣,头戴花冠金钗,珠珠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