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楚邢摇了摇头,都不知道自己想看到什么,叶瑾宁随意说的几句话,他竟然有些当真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便喊小厮回去了。
路上遇见两三庄稼人在交谈昨天叶瑾宁说的话,语带鄙夷,“昨天那姑娘还说我们这会遭遇洪水死人,雨虽然是大了一点,哪里就能淹没田地闹出人命?果然是胡说八道。”
“你们听说了吗?昨天她跟董老板说陈乡绅一大家子十年前死在了屋子里头,把董老板气得脸都青了,你们觉得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少胡说八道,要真十年前死在屋里了,我们村里的人怎么可能没人知道?别听她瞎说,我看那姑娘就是个疯子。”
“说得也是,她还咒我们会出事呢,我们不也活得好好的?”
楚邢听着,不禁莞尔,也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毕竟那姑娘说的,确实是无稽之谈,荒谬得很。
第二天,雨势依旧保持着不大不小的状态,楚邢照旧跟小厮出去走了一圈,还是没什么发现。
第三天,雨势渐小,甚至有了收尾的迹象,天色看着即将放晴。
楚邢索性也不出去了,就坐在屋里烤火,听着小厮转述村里人对叶瑾宁的冷嘲热讽,连声咒骂。
楚邢抬头望天,真觉得自己魔怔了,这都过去三天了,哪里有叶瑾宁说的那些事?
他摇了摇头,唤了小厮去收拾行囊,准备隔天就走。
就在那天半夜,天空轰隆一声,把楚邢和小厮从睡梦中惊醒。
小厮刚点了灯,就听得外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声,楚邢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便赶紧喊了小厮去外头看看是什么情况,小厮披了雨蓑跑了出去,回来整个人都是惧怕的,手脚颤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他神色慌张道:“不好了,楚先生,瑶河决堤了,河里的水冲进村里,把田给淹没了,田脚下那五户人家遭了秧,听说淹死了两个人,还有一个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
“什么?”楚邢心惊,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叶瑾宁说的话竟然成真了?
他心跳动得厉害,觉得自己可能真遇到了什么高人了,这心是既激动的同时又压着理智。
他赶忙穿好衣服,唤了小厮一道出去救人,刚出门就与村长等人撞上,村长愁眉苦脸,话都没跟楚邢说上两句,就急匆匆地跑去救灾。
这群人一直忙到天空放晴,太阳升起。
河水已经把一切都冲没了,又从水里捞出了两具尸体,有几个妇人坐在边上的石头上痛哭。
没死的都心存侥幸,甚至有些感谢他们当初没有像那遭了灾的五户人家一样,对叶瑾宁说的话嗤之以鼻,反而心生警惕,这才逃过一劫。
楚邢看着这幕,无奈地叹了口气。
远远的有人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喊道:“不好了,村长,不好了。”
“慌什么慌?难道还有比发了大水更不好的事?你给我歇会再慢慢说。”
“是,”村民歇息了会,等气顺了才说道:“村长,昨天夜里山上塌方,砸坏了陈乡绅祖屋的一角,从里面掉出了好几具骸骨,那骸骨全都变白了,层层叠叠的,好不吓人。”
“什么?”村长和村民大惊失色。
楚邢也是面露诧异,震惊地望了过去。
“前几天那姑娘……那姑娘说的话……成真了!”
*
连下了四天雨,这雨终于停了,叶瑾宁被这几天的雨下得浑身不舒坦,正发愁可以去做什么的时候。
叶邵寅就冲了进来,跟她说道:“六妹妹,等会二哥要跟祖母出去一趟,你收拾收拾也跟二哥去吧?”
叶瑾宁懒懒地抬了下眼皮子,不自觉地扫了他一眼,根本看不出今天会发生什么事,又把头埋了下去,闷声道:“去做什么?”
叶邵寅把她拉了起来,“去做什么你就别问了,反正是关乎你二哥的终身大事。”
他赶紧喊了丫鬟进门帮叶瑾宁换衣服,换完后就将叶瑾宁推上了马车。
在马车里他才接着说道:“你祖母为我相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御史大夫的女儿,虽说是个嫡女,但听说长得很不好看,那简直是要我的命,你这次去替我把把关,看看人家姑娘是不是你二哥的命定姻缘。”
叶瑾宁点了点头,她听懂了,这是让她去帮忙拒绝人家姑娘的意思。
叶邵寅又觉得不放心,怕自己说得太委婉,叶瑾宁听不懂,于是又补充道:“不过这命定姻缘也得看人,像你二哥生平没什么嗜好,就是喜欢美人,让我娶一个丑女人回来那铁定是不行的,到时候你只管看我眼色,我要是觉得不满意,就冲你眨三次眼,你看到人家姑娘什么命数,就尽管说,难听些也无妨,哪怕她那命数就是你二哥的未来妻子,你也要说不是,有什么后果,你哥哥我都替你担着。”
叶瑾宁有些莫名其妙,根本不需要她故意去说不是,那本来就不是她二哥的未来妻子。
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本来这婚事就是要拒的,她二哥这命数,哪里能娶人?
她安抚道:“放心吧,二公子,我知道该怎么跟人家姑娘说。”
“你真的知道?”
叶瑾宁点头。
虽然得到了保证,叶邵寅也不知道怎么的,老觉得心里不踏实,总感觉将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看了看叶瑾宁,叶瑾宁依旧一副什么事都无法动摇她分毫的模样,看着倒有那么几分靠谱的样子,这才让他放心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想问问叶邵寅,是什么蒙蔽了你的眼睛,让你觉得叶瑾宁靠谱的?是眼屎吗?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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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两人很快就到了一处酒楼,秦太君跟对方的祖母早就到了,正在包间里互相寒暄。
秦太君见到叶邵寅,那笑得是格外和蔼,待看到叶邵寅身后跟着的叶瑾宁就是一僵,但多年的涵养让她很快恢复了过来,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地把小辈招呼了过去。
“祖母。”
“老太太。”
王老夫人自然也看到了叶邵寅跟叶瑾宁,直夸叶家的小辈长得好,男的俊俏,女的水灵,个顶个的好。
这话说得秦太君身体通泰,格外慰藉,到她们这年纪,能互相攀比的,就只剩下子孙后代了。
虽然叶邵寅自作主张带来了叶瑾宁让她很不高兴,但不能否认的是,在这一代的后辈中,叶瑾宁长得是真的好,虽然并没有一眼就让人惊艳的感觉,至少粉雕玉琢,看着很讨喜。
除了那张嘴。
秦太君一直提防着叶瑾宁突然冒出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好在她从进门后就一直安静的坐着,除了刚开始扫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后,便没有其他动作。
这让秦太君不由松了口气。
两位长辈没有忘记这回来的目的,很快就把双方的小辈推出来互相认识。
王御史的女儿姿色普通,五官并没有出彩的地方,但绝对算不上丑。
她看到叶邵寅便害羞地垂下了头,跟怀春少女一模一样。
两位长辈看她那反应,便打趣了起来,闹得人家姑娘脸都红到了脖子处。
叶邵寅反应不咸不淡,温和有礼地回应着长辈的问话,双方长辈觉得差不多了,便寻了个借口,说是要去外面看看现在街头艺人表演的东西跟她们那时候有什么不同。
这话一听任谁都知道是想把地方让给两个小辈。
长辈要走了,叶瑾宁还那么没有眼力价地杵在包间里算怎么回事?
秦太君当即就要叫走叶瑾宁,被叶邵寅给拦了下来,说是人家姑娘脸皮薄,如果连叶瑾宁都走了,没有个同龄女孩在边上陪着,人家姑娘怕是在她们回来前,都不会跟他说一句话了。
这话说得很逗趣,直接就逗笑了秦太君,秦太君知道叶邵寅说的是实话,她看人这么多年,自然看得出王家的女儿脸皮薄,她们要是一走,恐怕真的会出现叶邵寅说的那种情况,只得同意了叶邵寅的提议,将叶瑾宁留了下来。
王家女儿早在叶邵寅参加赛马会的时候,第一眼见到他就倾了心,一直到他勇夺头筹,将其他人远远地甩在身后,那份英姿便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顾不得女儿家的廉耻,顾不上他们之间的嫡庶身份,执意要嫁给他。
她的父亲和祖母无奈,又想着家中其他嫡女嫁得好,也不指望这一个女儿高嫁,便同意了她的请求,这才有了今日的相看。
叶邵寅进门的时候,她就有用眼角余光偷偷地看他,叶邵寅身材欣长,五官长得是真真的好,端的一派风流倜傥,他不经意地扫了她一眼,都让她觉得,好像瞧上了她一样。
祖母问他话时,他又收起了那派吊儿郎当,举止有度,进退自若,声音也好听,这就让王家女儿更加倾心了。
“王家妹妹,不用那么拘束,坐,”叶邵寅在双方长辈都不在的时候,人便放松了下来。
王家女儿羞答答地喊了声‘叶家哥哥’,这才款款坐下。
叶邵寅看她的相貌,就已经歇了继续说话的心情,他朝叶瑾宁眨了三次眼,叶瑾宁就像没接收到他的眼神示意一样,依旧眼观鼻鼻观心,这就让叶邵寅有些着急了,他咳嗽了一声,企图用咳嗽吸引叶瑾宁的注意。
叶瑾宁纳闷地扫了他一眼,她看了看叶邵寅,又看了看王家女儿,都不知道这两个人现在在做什么。
她看不出有什么需要她开口的地方。
王家女儿听见叶邵寅咳嗽,有些担心地问道:“叶家哥哥,你嗓子不舒服吗?”
“咳,没事,我只是喉咙有点痒,劳烦王家妹妹关心了。”
这话说得王家女儿当场就红了脸,她鼓起勇气说道:“叶家哥哥,你对焉儿,可有什么想法?”
叶邵寅当场又咳嗽起来,用眼神频繁示意叶瑾宁。
叶瑾宁正拿起桌上的点心咬了一口,发现香甜可口,挺符合她的口味,于是吃起来就没顾忌了,把叶邵寅忘在了一边。
叶邵寅想吐血,却又拿这个妹妹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应付王家女儿,“王家妹妹温柔娴淑,才艺了得,实乃大家闺秀之典范,恐怕提亲的人都已经踏平了贵府门槛了吧?”
王家女儿脸更红了,她搅着手帕说道:“叶家哥哥也不错的,如果叶家哥哥不嫌弃的话,可以来王家提亲,焉儿等你。”
叶瑾宁耳朵动了动,忽地抬起了头,疑惑地望着王焉儿问道:“王姑娘,你是想嫁给二公子吗?”
王焉儿不明白叶瑾宁为什么问这事,还是害羞地点了点头。
听到叶瑾宁终于开口说话了,叶邵寅总算松了口气,只是叶瑾宁下一句话,差点让他一口气没上来。
叶瑾宁用着一副不敢置信的口吻说道:“你怎么会想不开想嫁给二公子呢?二公子终日流连花丛,对女子来者不拒,日后可是会得花柳病,浑身发臭溃烂而死的。”
王焉儿摔了一个茶杯,人傻在了原地。
“噗……”她在说什么鬼?叶邵寅傻眼,他是想叶瑾宁帮他回拒了王家姑娘,可她真帮自己回拒的时候,怎么就感觉这么不对劲呢?这走向明显不对呀!还花柳病?
等等,“花……花花花柳病?”叶邵寅咽了咽口水,已经有预感再让叶瑾宁说下去,他就完了。
他想阻止叶瑾宁继续说话,却晚了一步。
叶瑾宁没有半分不适地继续说道:“你难道不知道二公子就是个花花公子吗?他最喜欢寻花问柳了,得花柳病有什么好稀奇的?我观姑娘命数,你那未来夫君虽说也是个喜欢纳妾的,但好歹人家洁身自好,不会传染给你,你又何必非得嫁给二公子?平白被二公子传染得一身病痛苦死去呢?这也太可怜了。”
叶邵寅:“……”
叶邵寅石化,脑子里不停地回荡一句话。
他完了,完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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