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子出来时，郭海英正坐在沙发上对沈林潭发火，而沈林海和沈沐瑶就在旁边闷声站着。
    郭海英知道沈老爷子就在书房，所以才故意这么大声说话。
    自从沈沐曦回来，她和沐瑶受了不少窝囊气。这次沈沐曦竟然敢得罪京城书画协会二级会员，正好借着由头把气撒出来。
    “爸，您也在啊！正好这事好好说道一下！”
    沈老爷子板着脸，拄着拐杖，不咸不淡地回：“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然后让旁边的沈沐曦回屋睡觉，因为她明天还要上学。
    郭海英冷眼看着沈老爷子依旧偏心沈沐曦，冷笑：“爸，同样是沈家孙女，不用心歪到这种地步吧？”
    沈沐瑶站在旁边，眼圈红肿，一脸的委屈。
    沈老爷子被沈管家扶着坐在单人沙发上，重重咳嗽了两声，没搭理她，而是看向大儿子。
    “老大，你也这么觉得？”
    沈林海唯唯诺诺半天，看了眼妻女，硬着头皮道：“爸，沐曦这事会影响沐瑶在书画协会的地位……”
    “哼……”沈老爷子冷哼一声，撇开过头不再看他。
    郭海英见丈夫刚鼓起的胆量又被老爷子吓回去，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接过话题厉声道：“爸，沐瑶为了给沈沐曦找老师把脸都豁出去了，才求来一个二级会员。结果她上课第一天就把人家送进医院。您让沐瑶以后还怎么面对书画协会的人？”
    “你想怎么办？”沈老爷子看了眼一直不做声的沈沐瑶，这才看向郭海英，神态淡淡地问。
    郭海英使劲攥紧了手提包，怒气冲冲地看向还未走的沈沐曦，“她必须去医院跟安老师道歉！”
    话音刚落，沈林潭直接调侃道：“大嫂您这准备不充分啊！”然后笑着站起身，对老爷子说了句：“我也睡了，您这么大岁数别熬太晚。”
    郭海英见沈林潭如此对她，气得脸都青了，指着沈林潭浑身颤抖，“你也偏袒她是吧？”
    沈林潭掏了掏耳朵，“大嫂，现在已经11点多了，你这音量扰民了。”
    “你……好，你们不管是吧？沐瑶咱们回郭家——”郭海英气得直接站起身，提着包，大步往外走。
    沈沐瑶忍了很久的眼泪如断了弦一样往下淌，沈老爷子见了很心疼，赶紧让沈管家给她递纸巾。
    沈沐瑶一把挥开，噙着眼泪逼问他：“爷爷，我还是不是您亲孙女了？沐曦犯了错为什么可以不道歉？”
    沈老爷子对她不像对郭海英那样强硬，声音柔和了一些，“沐瑶，你是大人了，有些事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沐曦她……”
    “爷爷，您还没看出来吗？自从沈沐曦回来后，沈家就已经成为京城上流圈里的笑话……”
    “够了！沐瑶，你怎么也开始不懂事了，沐曦是你妹妹——”沈老爷子的声音十分严厉，脸色更是吓人。
    沈沐瑶身子颤了一下，死死地咬着嘴唇，不敢再吭声。
    走到门口的郭海英，见沈老爷子竟然训她女儿，愤怒地回身，高跟鞋声踩得十分响亮，一看就是已经怒到极点。
    她一把攥住沈沐瑶的胳膊，厉声喝道：“傻站着什么？他们心眼都偏到家了，以后这个沈家没有咱们娘仨的容身之地，回去我就给你和你哥改姓郭——”
    “你敢——”
    沈老爷子怒火攻心，直接站了起来，捂着心脏向后倒去。
    “爸——”
    “家主——”
    “爷爷——”
    ***
    一阵人荒马乱后。
    沈老爷子悠悠转醒，嘴里喃喃低语：“沐越……沐瑶……”
    沈沐越还在国外，房间里只有沈沐瑶在。
    她红着眼眶，立即上前攥住沈老爷子有些苍老的手，“爷爷，我在……”
    “沐瑶……沐曦……不会影响……你……”
    沈沐瑶担心的目光淡去，脸色一白，嘴唇使劲抿着。
    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想着沈沐曦。
    “沐曦……”
    沈沐曦慢慢上前，让他能看到自己。
    “沐曦……”
    沈老爷子伸手想去攥住她，但沈沐曦站得有些远。
    沈管家轻推了她一下，她才攥住沈老爷子的手，“爷爷。”
    “别怪……她们……”
    “嗯……”
    沈老爷子将沈沐瑶和沈沐曦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你们……是姐妹……”
    这几句话像是用光了他的洪荒之力，说完便沉沉地睡去了。
    沈沐瑶不待见沈沐曦，在叫了几声爷爷后，直接撤出手，站直了身子。
    “沐瑶，咱们走——”
    郭海英见沈老爷子没事了，又板起脸。
    沈林海见妻女都要走，他也站不住了，匆匆撂下一句“有事打电话”也跟着离开了。
    偌大的私人病房只剩下沈沐曦和沈林潭。
    病床旁围了四五个仪器，上面的每项数值还算正常。
    刚才真是惊险，要是晚来一分钟，沈老爷子可能就一口气上不来离世了。
    自从沈林涛和袁落雪去世后，他身体就不太好，这些年一直靠药物维持，公司也逐渐交给了大儿子和小女儿打理，自己处于半隐退状态。
    身体本来调理得还行，但是郭海英那句话实在诛心，让他没绷住，犯了心脏病。
    沈林潭摸了摸沈沐曦的头，安慰道：“这事不怪你。”
    他看得出沈沐曦此时很自责和懊恼。
    “沐曦，这里有我，你回去吧！”
    正说着，沈管家突然一脸铁青地推开病房门，手里还拿着一部手机。
    “四爷，能出来一下吗？”
    沈林潭脸色微变，难道老爷子病情不稳定了？
    立即大步流星地向门口走去。
    关好门，沈林潭才一脸严肃地问：“怎么了？医生怎么说？”
    沈管家将手机递给他，“不是家主，四爷，您看这个……”
    屏幕里显示的是华国最大的社交平台发布的热门话题。
    #京城书画协会会员x骚扰#
    点进去一看，竟然是警方通报。
    【今日下午，京城公安局接到群众安某庆报案，称自己被学生沈某袭击。经初步调查，安某庆（男，35岁，京城书画协会二级会员）存在长期猥x、x骚扰女学生，并胁迫学生拍下不雅照片作为要挟。学生沈某出于自卫进行反击，属于正当防卫。目前犯罪嫌疑人安某庆已被依法拘留，此案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四爷，这是……”
    沈林潭的脸已经黑到极致，捏紧拳头怒骂：“我c他妈！我tm非断这孙子两条手不可……”然后一脸阴沉地往外走。
    沈管家立即拦住他，虽然自己也气得够呛，但是该安抚还是要安抚，因为穆家少主说这件事他会处理，不让沈家出面。
    “四爷，这事已经有人处理了，咱们不方便插手！”
    “为什么？”沈林潭气得又要跳脚。
    沈管家急忙劝：“四爷，二小姐的名声要紧……”
    沈林潭怔住了，随后一阵窝火，“去tm名声，难道就这么算了？”
    他一想起在警局里一直不辩解的沈沐曦，心疼极了，恨不得现在就提刀宰了那畜生。
    “不会，他只会更惨！”
    沈管家眼里闪过一道无情的冷光。
    ***
    翌日，京城书画协会官方网站，发布了一条安又庆的开除公告。
    这份公告又被网友们顶到了热门话题的头条，惹来社会各界的关注。
    网友们纷纷在底下留言拍手叫好。
    【就应该这样！对待这种禽兽不能手软！】
    【活该！正义迟早会来，这次书画协会表现不错！】
    【支持受害人站出来举报，把人渣都送进监狱。】
    【楼上，送监狱太轻了，这种人建议拉出去枪毙。】
    【可惜华国流氓罪没有死刑，但建议法官严判重判。】
    ……
    因为沈老爷子的身体原因，沈管家和沈林潭将这事瞒住了。
    没想到第二天中午就被沈老爷子自己发现了，顿时勃然大怒，一个电话打到沈林海那里，让他们一家人立即滚到医院。
    “妈，怎么办啊？爷爷肯定饶不了我！”沈沐瑶眼里全是慌张，她没想到警方会多此一举地调查安又庆，还查出这么多事来。
    虽然她在书画协会对安又庆好色这个毛病早有耳闻，但是因为讨厌沈沐曦，便故意隐瞒这个问题，将他介绍给爷爷。
    这要是被爷爷知道了，她可能会被逐出沈家。
    因为沈家族规有一条是不可以故意陷害、残害手足同胞，否则逐出沈家，剥夺一切沈家财产。
    郭海英也是一脸害怕，尤其想起昨天她指责沈沐曦的那番话，简直啪啪打脸，心里不由地埋怨起自家女儿识人不清。
    “沐瑶，安又庆的人品你没有提前了解吗？”
    沈沐瑶目光微闪，心虚地回：“我也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