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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晋,这夜里的鸟可真大。贴身丫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吓了一跳。兆佳氏看了看天空,似乎有些yīn沉。一团团的云彩偶尔露出一绺昏暗的白边,分割着夜空。
别瞎说。兆佳氏小心翼翼的轻斥。
十三阿哥隔着窗户,目送兆佳氏远去,屋里空无一人。清朗的面容,两颊微微下陷,显得有些瘦削。膝盖的酸疼传了过来,颓然的坐回椅子,顺手喝下桌上的药,苦的皱起了眉头。
哈,看来以后你该监视着他把药喝完。里间突然传来娇嫩的责怪声,骤然打破屋里的颓丧。
十三阿哥的嘴角微微抬了抬,整个人显得突然一振。却微带讽刺的回道:这就不用劳驾吴先生了吧?
素素一身黑色紧身衣,面无表qíng的低头慢慢的卷着手里的白绫。有时候,胤祥都怀疑她是不是哑巴?!
蓉蓉坐在胤祥面前,熟练的为他把脉。
胤祥想了一下说道:胤祥何德何能竟能入十七弟妹法眼,得此照拂?
蓉蓉双目微闭,把完脉才不紧不慢的问:你这是第几次问我了?
胤祥苦笑了一下,不算问吴先生的,来一次,问一次,总共七次了。
蓉蓉道:有答案吗?
胤祥摇摇头:没有!
蓉蓉问道:药有效果吗?
问题转的似乎有些突然,胤祥愣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有效。
蓉蓉道:那就继续问吧!
素素噗哧笑了一声,看了一眼蓉蓉。蓉蓉得意的回了她一眼,对胤祥说:把裤腿卷起来,卷高点儿。
胤祥一直搞不清楚蓉蓉对他的态度。他只知道,几个月前,一向循规蹈矩的十七弟妹和这位让十四弟恋恋不舍的吴先生像天人一样从窗户里走进来,从此开始给他治病。他从不相信阿灵阿家里还有这种祖传的本领。但是若是专程为此事四处查访,以他目下的处境不仅不合适也很危险,只能把问题憋在心里。一次次探问,被拒绝的习惯了,也就无所谓,反而成了一种乐趣。当然,问得烦了,自然有吴先生教训他,承蒙不弃,着实领教了两回吴先生的本事,结论只有一个――她不是人!
第一次吃药简直是被qiáng灌下去的,但是当时就不怎么疼了,喉咙也好多了。第二天咳嗽就减轻很多。看来不是害他的。但是,这,这实在是令人费解啊!
蓉蓉看他不动,不耐烦的说:或者你想脱了?
这个女人绝对不是阿灵阿家里出来的,她眼里简直没有男女之分!就算自己脱光了,用吴先生的话说,不过是只脱毛的jī。怏怏的脱掉大褂,胤祥卷起裤腿。
再高点。蓉蓉督促道。
胤祥犹豫了一下,就连自己象这样明火执仗的看到成年后的毛毛腿的机会也不太多。更何况,再高就到大腿根儿了,眼前毕竟是十七弟妹啊!
蓉蓉翻了一个白眼:脱了!
别!我卷!胤祥脱口而出,手脚麻利的卷到底。
十七弟不知道么?耳朵根子后面呼呼的冒热气。
蓉蓉二指并拢,自下而上,由百里xué,三yīnjiāoxué而上,越过梁丘xué,膝眼xué,直到内关,外关两xué,整整用了一个时辰。中间时不时的推捏一下。
胤祥见她神qíng严肃,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连蓉蓉的手探到他的大腿上都没觉得不妥。完毕后,蓉蓉伸出一指,沿着方才的路线,自上而下曲曲折折的连了起来。胤祥只觉得划过的皮肤慢慢的有些发热,然后渗进身体里,形成一股热气,弯弯绕绕的在腿部缠绕。两腿的酸痛感立刻减轻了不少。
蓉蓉接过素素递来的膏药,贴在胤祥的膝盖上三寸和膝后的位置。
火辣辣的感觉让胤祥瑟缩了一下,随即那些似乎就要消散的热气被封住一般,突然加qiáng了。微微活动一下,竟不像往日那般紧涩。心中惊喜。
胤祥心里喜欢,正要谢谢,又被蓉蓉噎了回去:把上衣脱了!上chuáng!
送走蓉蓉她们,胤祥摸摸后腰贴得两块膏药,活动了一下筋骨,甚是舒泰。想起蓉蓉临走时没头没脑那句话,心里转开了磨。
今后,你会有机会报答的。
自己都这般模样了,哪里来的机会?
又想着她们走时的模样:素素从窗户跃出,手中的白绫拖洒出来,蓉蓉拽着白绫轻盈的跃起,二人一前一后,从自己书房二楼的窗户,跃到院中的大树树尖上。枝叶只轻轻地晃了晃,二人已经跃起老高,上了对面的房脊,擦空而去。远远的只看见偶尔露出的一点白色。
胤祥眨眨眼,难道十七弟娶的是个狐仙?或者,神仙?所以预言自己将来或有转机?
想到这里,胤祥心里一振。
轻轻咳嗽了两声,胤祥看看手里的药方,唤来心腹太监,如此这般的jiāo代了一遍。混在一大堆方子里,取药煎汤去了。无论如何,哪怕有一线机会,他都不想变成七哥那样的瘸子或者瘫子!
炎炎夏日,康熙不顾自己的身体坚持去木兰围场。废太子,五阿哥,八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等随行。四阿哥,七阿哥等留守。因为十四在前方驻守,十七做为驻兵部的阿哥,脱不开身,也留在京里。中间以驿马快报传递消息,务必使康熙在第一时间掌握信息。
勤嫔依然留在宫里,未曾相随。胤礼兵部日重,晨昏定省就由蓉蓉代劳。
自上次之事后,勤嫔与蓉蓉愈发的不和。何况胤礼也不是她养大的,人前人后或者当着蓉蓉的面儿就免不了唠叨些。好在蓉蓉心里有别的事,这些方面少了计较;勤嫔又想着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还要胤礼养着,也不敢对蓉蓉太过分,彼此都留几分面子。
车马辚辚,蓉蓉微微挑开帘子,街上热闹的人群如流水一般从身边滑过,间或有些百顺门里熟悉的面孔,转瞬又隐没在人cháo中了。
转了个念头,吩咐马车停下,上了太白楼。寻了个僻静好风景的雅间,坐下喝酒。
对不起,高爷。门口传来小二的声音,这间有人了。
有人?怎么定房的时候不说?高福的声音有些尖利紧张。
小二显然愣了一下,委屈的说:高爷,您几时定的房间?您要是真定了,小的说什么也给您留着啊!
啪!清脆的耳光声传来,蓉蓉笑了,狗仗人势的奴才。
高福儿,蓉蓉手中的酒杯晃了一下。就听那声音道,走吧!声音带着几分恼意。蓉蓉慢慢的扭过头去。
一阵风chuī来,帘子轻轻的dàng了起,扯开一条fèng。就在这一瞬间,蓉蓉的目光和胤禛碰在了一起。各自都有些吃惊。帘栊随即落下,密密的遮住。
大概是换了一个地方,门口传来杂沓的脚步声。蓉蓉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此地不宜久留。
正想着走,门帘一挑,高福儿进来的。先是利索的打了一个千说: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不待蓉蓉叫起,又说道:我们爷请主子过去坐坐。说完,躬身立在门侧,显是不容拒绝。
胤禛挑了个雅间。虽说看不见风景,封闭xing却是更好。蓉蓉不动声色,请安就坐。高福儿识趣的出去。
胤禛的茶已经喝完了,蓉蓉取过茶壶,宽松的缂丝袖管松松的滑了下去,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润绿色的镯子微微晃动,衬的那里愈发的洁白。
高抬低落,一式凤凰三点头,恭恭敬敬的给胤禛斟了一杯茶。哗啦啦的水声,在屋子里格外响亮,压的人闷闷的。不知过了多久,蓉蓉发现自己几乎屏住了呼吸。胤禛慢慢的啜饮,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你很怕我?为什么?因为你义父?
蓉蓉心里一抽,不知道他知道什么,qiáng自镇定,敛眉不语。
我去过你义父那里,他房中挂着一副女子的肖像,据说是你母亲。胤禛慢慢的说,你和你母亲很像。
蓉蓉依然不语。胤禛放下茶杯,手指无意识的在桌子上划着,半晌儿才说:神医说蓉蓉的心呼的提了起来,只听胤禛说道:你母亲是江湖第一美女,多少豪杰都他没有说下去,话里却是轻松了起来,他说,你父亲对她极为痴迷,身边宠幸的女子都有几分你母亲的模样。后来,你长大了,酷似你的母亲,他才不再纳妾。言毕,胤禛笑了一下,你父亲也是个痴人!蓉蓉悄悄放下心,神医想告诉他的恐怕不止这些。只不过那时的他没心思听,等到有心思的时候,神医已经死了。不由得暗暗庆幸!
蓉蓉抬眼偷眼yù查看胤禛的心思,正好胤禛看了过来。两下里眼神一碰,便迅速闪开。蓉蓉没来由得红了脸。胤禛掩饰的笑了两声,隐隐有份得意。没有再说什么,抬手为她到了一杯茶,皱着眉头说:你喝酒了?没等蓉蓉说话,胤禛又道:女人家的,不要喝酒。不成体统。喝些茶,解解酒气!以后到了我那里,这些毛病都得改改。说完了方才发觉有些过,一时有些尴尬。
蓉蓉伸手取茶,一口口的轻抿。红唇樱口,白瓷的杯子,张合之间煞是诱人。胤禛觉得嗓子有些gān痒,移开视线,看着窗外对她说:老八,咳咳,老八就安cha了那么些人?
蓉蓉道:是。有些是十七爷不好拿主意的,还有没有办成的,都写在单子里了。
胤禛点点头,嗯,你办的很好。
两个人沉默的对坐着,蓉蓉觉得对面的视线比天上的太阳还热,烧得她浑身粘粘的,脑门后背全是湿漉漉的汗。
胤禛的呼吸渐渐有些沉重,红晕悄悄的爬上蓉蓉的脸颊,染透尖尖的耳朵。略带茧子的大手传来冰凉的舒适,蓉蓉的脸不由自主的靠在上面,轻轻的摩擦。,
四爷,门口传来高福儿低低的声音。胤禛倏的收回抚上蓉蓉耳朵的手,懊恼的咳嗽了一声。高福儿说道:四爷,时候不早了。
蓉蓉起身相送,胤禛突然想起什么,回头说道:离十三阿哥远些,不然神qíng已是冷峻之极。
帘子吧嗒一声落下,蓉蓉慢慢直起身子。黑黝黝的眼仁深浅变化着:十三阿哥果然是他在乎的。如果娘说得没错,自己绝对不能离开!嘴角挂了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