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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恩赶紧闭上眼,两手合十放在胸前。
他张张嘴,想像往常一样把流畅的祈祷词念出来,想要呼喊出□□字,却不知为何偏偏叫不出那三个字。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摩恩干巴巴地睁开眼睛,卡了壳。
难道就因为他信仰动摇了那么一刻,就不再拥有呼唤神明的名字的权利了吗?
这是神明对他的惩罚?
虽然这样怀疑着,摩恩却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感觉。
心中有无数话想说,他甚至起了向神明告状的念头,比如好好地描述一番“大人们”有多么错误。
不过最终他还是控制住了这不合适的冲动,只是开口向神汇报了自己这一天的经历,像个小孩子在记录日记一样,细微到今日吃了一颗鸡蛋都说了出来。
摩恩以前从来不讲这些“废话”,他只会像每一个受过教育的信徒一样,说出得体又克制的几句祈祷和宣誓,并且以往祷告的时候都会严肃又庄重,不能过分地惊扰到伟大的耶弥伽大人。
这一回倒像是对老友的诉说一般,讲过话后,摩恩的情绪都得到了放松。
或许,是这尊圣像的缘故。
一定是教廷请了手艺最精湛的雕塑师铸成的吧,感觉其中凝聚了神明的祝福。
摩恩闭着眼睛,能感受到一阵暖意,他相信这一定不是自己的幻觉。
有没有可能是伟大的神明选择短暂的降临来安抚他彷徨的内心呢?
摩恩一直跪了很久,久到他感觉自己刚刚在大殿感受到的阴冷被温暖取代,才慢吞吞地睁开眼睛,有些怅然若失地站起身来。
在这种奇异的感觉之下,他甚至觉得,神是爱着他的,神一定会保佑他的。
所以他不会害怕,他会跟诡异的夜莺抗争到底,他要阻止教廷的大人们做出错误的决定。
深渊中,突然显出另一抹亮光。
那是一颗白色的光团,白得耀眼,白得璀璨。
它突兀地出现在神明的面前,看到它的颜色,维尔涅斯抿了抿嘴,面色温和了一些。
不过很快,那抹微不可见的笑意就消失了。
因为神明突然想起,这抹光团是他偷来的,是他用了卑劣的手段降身于自己从前所不齿的旁人的圣像上窃取来的。
他早就已经没有信仰之力了。
黏稠的暗物质们又开始蠢蠢欲动,它们伸出触角想要把信仰之力侵蚀,像是黏腻的沼泽缠上踏入其中的人腿一样,攀附到光晕上,想要将它缴紧、碾碎、吞没。
维尔涅斯的睫毛轻颤,慢条斯理地把被蹂.躏到惨兮兮的光团收了起来。
白色的信仰之力,是纯粹的尊敬。
而这份尊敬不是对他的。
黑色的信仰之力是什么?
是肮脏的利用。
深渊之中好像有一个声音在说:染黑又何尝不可?让信徒的心中充满欲望,甚至是来利用我,只要他肯继续爱我……
维尔涅斯周身的熔浆旋流全部凝结了。
他的身形僵硬,在沉寂了几秒后,肩头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光球。
他轻轻地把那东西拿在手里把玩,可是光球上光泽却那样暗淡。
它也可以变成兔子和羊羔的形状,可以像皮球一样拍一下就飞起来,却不会让神明感到开心了。
因为那是假的。
红色的信仰之力是什么?
是信徒的爱慕。
因为失去了,所以做出一个假的来。
多么可怜啊。
——深渊中的声音这样说。
它们继续说:如果失去了,那就再去争取。
维尔涅斯突然触电一般地把手中的光球甩开。
那颗红色的信仰之力在深渊中跳跃了两下,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神明向来云淡风轻的脸上染上了一丝错愕和慌乱
万籁俱寂。
深渊中哪有什么声音。
一切声音,只来自神明的心底。
……
晚上,摩恩在安心中睡下。
教廷的一切都令他不舒服,唯独这间有圣像的屋子除外,他莫名地被安全感包裹,怀揣着伟大英雄的理想,睡得很香,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他得到了外出的机会。
就算是软.禁,他也是一名从分教会前来的神子,作为神子,每天的清晨就必须要到圣坛做感恩祈式。
他有些不情愿地换上昨晚教廷人员送来的更加高档一些的神子的衣服,把属于帕丁利坦的那一套放到了一边。
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连制服都被更换,可能意味着他还需要在这里留下许久。
甚至,有永远回不去帕丁利坦的可能。
等房门被敲响,摩恩跟着又一位同样没见过的神子前往了圣坛。
不得不说,开门的那一刻,他有种期待落空了的感觉。
他还以为会再次见到昨晚送他回来的那位更加亲切的神子呢。
把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撇开,摩恩沉默地站在外围,跟着众人一起完成群体的祈祷活动。
中间的过程没有出现任何差错,一切按部就班,顺利进行。
唯独最后离开的时候,远在高台上的司铎汤米大人看了他一眼。
随即摩恩便被叫住了,一位神子通知他,有位司铎想要见他一面,于是他被引着去了教堂的某个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