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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9章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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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节前一天的下午,五姑夫赶了牛车来接四叔和四婶。
    他们走后,顾纭就反锁了院门。
    她自己坐在房间里,白贤也在客房,两个人只隔了一道门。
    顾纭没有反锁自己的房门,怕他多心。
    白贤在屋子里走动,好像是收拾东西,顾纭的心就静不下来。
    她心中各种滋味。
    后来,白贤走过来敲了敲她的门。
    顾纭一惊,正在缝补一双袜子,那针直直往她手指里扎。
    她连忙把血珠抹去,站起身去开了门。
    “......你晚上想吃什么?”白贤问她,“我去帮你做饭。”
    “不用,我自己来。”顾纭道。
    白贤就说:“那我替你烧火。”
    顾纭说不用了,但白贤很坚持。
    她家的厨房很大,可白贤的脑袋还是能碰到横梁。
    顾纭稍微转身,他就在那里,让她感觉这空间太小了,小得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里,顾纭的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白贤看到了厨房角落里绑着的公鸡,问她:“要杀鸡吗?”
    “要。”顾纭说,“明天再杀,明晚才吃。”
    白贤坐到了灶台前。
    他实在太高了,那灶台前的位置挤不下他,故而他塞些柴火就站起来。
    顾纭忍着不自在,慢慢切菜,生怕自己切到手。
    白贤却开口了:“顾小姐?”
    “嗯?”
    “方才下午,你和四叔在院子里,是在说什么?”白贤问她。
    她当时的脸很红。
    白贤觉得自己很卑鄙,他想要试探着问一句。
    “没说什么。”顾纭道。
    她正在切土豆,突然手里一滑,土豆就从她掌心滚走了,刀切在了砧板上,顾纭出了身冷汗。
    差点切到了手。
    白贤把土豆捡起来。
    顾纭来接,他的手指略有略无碰了她的手指一下。
    顾纭急忙缩手,土豆再次掉在地上。
    气氛一时间尴尬。
    她看了眼白贤。
    白贤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默默后退几步:“我去摆桌子。”
    他离开之后,顾纭很快就弄好了一桌子饭菜。
    饭后,顾纭简单洗漱就睡下了。
    白贤也躺在床上,默默看着屋顶。仲秋的月色,从琉璃瓦照进来,客房里有略微的光亮。
    不冷不热,空气格外的清新,远处虫鸣阵阵,也不显得寂寞。
    白贤从未在乡下生活过。
    假如他出身农家,也许比现在要好很多。
    他想着一门之隔的顾纭,心中甜蜜又酸涩。
    他正在胡思乱想,顾纭突然从里屋走了出来。
    他急忙坐起来。
    顾纭愣了下,脚步停在了原地:“我吵到你了?”
    他在黑暗中,呼吸变得很重,所有的念头冲向了他。
    他很想此刻就冲过去,抱紧她。
    然而他又想到,自己到底粗鄙不堪,而她已经跟罗主笔好了。哪怕他用强占有了她,也得不到她的青睐。
    她若是鄙夷他,那他宁愿去死,宁愿把自己的手脚都剁下来。
    “没有。”冲动化为了浓浓的哀伤,他低声问她,“要找什么?”
    “我忘记灌暖瓶了,有点渴。”顾纭道。
    白贤道:“我帮你。”
    厨房在院子里,需得开了大门。
    顾纭忙道:“真不用,你睡觉吧。院门我反锁了,在自家怕什么。”
    自家?
    顾纭走出去,到了厨房灌好了暖壶,又走进来。
    他一动不动,把自己的身体紧紧绷住,不让自己的欲念作祟。
    一句“自家”,简直要了他的命。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想法,又开始作祟。他很想将她牢牢扣在床上,将两个人变成一家人。
    这些念头太可怕了。
    他清醒的时候鄙视自己,失控的时候又疯狂去想象,整个人被折腾得一夜无眠。
    直到快天亮了,他才堪堪睡着。
    院子里有公鸡惨烈的鸣叫。
    他惊醒了之后,急忙爬起来,然后就看到了顾纭,正手足无措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菜刀,不知道该怎么抓鸡。
    那鸡被绑住了翅膀和腿,可顾纭一靠近,它就拼命扑腾,把顾纭也吓得半死。
    白贤走上前:“我来吧,顾小姐。”
    顾纭躲到了他身后。
    白贤很麻利把鸡杀好了,又把鸡血用小碗装起来,对顾纭道:“好了顾小姐,你去烧点热水。”
    “烧好了。”顾纭道。
    她去接一动不动的公鸡。
    给鸡褪毛,味道是腥中带臭,白贤避开了她:“我来。”
    “不不,我自己来,怎么总叫客人干粗活?”顾纭柔声道。
    她这一句话,让白贤的身体又略微发僵。
    他是外人,也是客人。
    到底不是一家人......
    她昨晚说的“自家”,是指自己的家,并非他们的家。
    白贤心里也觉自己不配。
    他幻想着她的时候,多半是狂野又放肆的,可真正面对她,他的自卑又开始作祟,让他无法往前一步。
    顾纭做事不快,但是踏实。
    公鸡处理得干干净净,她慢条斯理熬煮了米粥,喊白贤出来吃早饭。
    早饭之后,她就要开始准备中秋节的饮食了。
    “我等会儿要出门,去领条鱼。”顾纭对他说。
    白贤微讶:“领?怎么领?”
    “族里有个鱼塘,是共有的,放了很多的鱼苗,逢年过节就会打一次,每家一口人可以领五斤。”顾纭道。
    “鱼苗不需要钱?”白贤不太理解。
    他虽然出身低贱,却对乡下宗族不是很理解。
    “需要的,族里出。”顾纭说。
    “族里哪来的钱?”
    “每年都要交祭祀的钱。”顾纭道,“过年的时候交。我家的田地给四叔和四婶种,不收他们的田租,但每年族里的费用,他们要帮我们出。”
    白贤想了想,觉得乡下的生活挺有趣。
    “还不错。”他道。
    顾纭笑了笑:“待久了也不行,我姆妈就很讨厌他们。族里人不读书不认字,不通文化和道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计较半天,我姆妈一直希望我和我阿姐能走出去。要不是打仗,我大概不会回来的。”
    她这句话,一下子就刺痛了白贤的心。
    他也不通文化。
    白贤的脸色略微有点惨白。
    碗里的米粥,吃在他嘴里也是寡淡无味了。
    顾纭后知后觉,也觉得自己说错了。
    她想要描补一句。
    可她本就不是圆滑的性格,明明说错了再去描补,她也没这个本事,只得默默吃饭。
    不成想,白贤沉默了半晌之后,突然对她道:“顾小姐,我......我现在能读的通报纸。大的文化没有,字认识了不少。”
    顾纭就坡下驴:“我没有其他意思。”
    “我知道。”白贤用筷子搅了碗里的粥,“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后来用心学了字......”
    他说到这里,话就顿住了,后面那句“是为了你去学的”,到底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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