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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情况完全相反。而从这种下意识的思考方向可以看出,卫阳自己一直都没有身为美人的自觉。
西湖触动了东方不败的某根神经。他发现他其实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他在羡慕卫阳可以随意打扮,而且容貌得天独厚但好在卫阳没察觉。他自然地移开目光,抿了一口酒。说的极是。我突然想起,教中在西湖边上有一处庄子,合该早些告诉你,让你住在那里养身体才是。
卫阳背后挂了一滴冷汗。东方不败说的庄子该不是有地牢、后来关押任我行用的那个梅庄吧?那还是算了!多谢大哥惦记,等小弟再下江南时一定讨要了去。才怪!
就这样,两人开始扯一些东东西西毫无紧要的事情。酒过三巡,菜色吃得差不多,气氛也显得比之前热络多了。
卫阳估摸着也该到谈正事的时候了,就站起来向东方不败敬酒。想小弟这一下江南,还以为回来他微微摇头,做出一副努力掩饰失意的样子,承蒙东方大哥看得起,小弟就先gān为敬了。
此言差矣。东方不败抬起一只手,阻止了他的动作。什么叫以为回来?卫兄弟莫非是有什么想不开?说这话的时候他用上了内力,将声音凝成一线,不会被卫阳之外的任何人听到。
卫阳露出一副惊讶后恍然大悟的表情,用同样的方法回答。今日这酒喝得如此投缘,也不瞒东方大哥了。然后他开始一五一十地讲任我行如何刚愎自用、他如何抱怨、任我行又如何坑了他。直到最后,他相当悲愤地指控道:我卫家入神教百余年,代代兢兢业业,为神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家父刚刚过世,他便私下减少我的解药,怎能叫人不寒心!
东方不败长叹一声。我道任教主他素来如此脾气,大家也不必太在意。但对于贤弟你,这也的确做得过了。便是不看功劳,也该看看苦劳。想当年你们卫氏先祖,一路打拼,从教众做到堂长老。而后有同袍无衣兄弟,一人任神教右使,一人任长老。神教攻打五岳剑派、武当山之时,卫无衣卫长老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其后伤重不治、为教捐躯,谁人敢说不是一个英雄?到你爹这代,也是一辈子为神教尽忠、从无懈怠的。他一面说一面摇头,十分惋惜的样子。
这话听起来是追忆往昔,但这时候说只能是火上浇油。卫阳在心里给东方不败的挑拨功夫点了个赞,不过面上只当自己没听出来。谁不是这么说的呢?便就是我没学得祖辈们的三分功夫,才疏学浅,却也没到赶尽杀绝的程度吧?
贤弟真是过分自谦了。看如今江湖上的那些所谓名门少侠,有哪个及得上贤弟你?东方不败劝慰他,要我说,便就是任教主还记着当年你爹卫长老反对他继任教主之位,也不该祸及后人。
这话又带出来一段秘辛,卫阳在心里掰着手指整理了一下。
他祖父卫同袍武功高qiáng,比那时的教主还厉害,只是因为弟弟卫无衣英年早逝而无心争位,就是一根刺;他爹卫泽虽然无意教主之位,但觉得任我行性格狂妄,听不进其他人的话,不适合做教主,也是一根刺;他自己资质上佳,武学进境飞快,又确实对教主有点想法,威胁不低,又是一根刺。只是碍于他伯公卫无衣曾经为教捐躯,卫氏一族其他人也都是立功的,任我行没法真的下狠手杀了他,至少明面上不能。
任我行清楚这点,东方不败也一样清楚。所以东方不败一开始就给他下药,明显是为了以防万一,打的就是他不合作也得让他不捣乱的心。
这么算起来,他还真是个非常合格的棋子,不能杀、只能利用的那种。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想到这里,卫阳也跟着叹气。人死不能复生,任教主就是看在这点上才浑不把小弟放在眼里吧?小弟未到而立之年,连个女人也不曾有,还想多活几年呢!如此看来,还是寻个机会调配为好,这样任教主说不定就能高抬贵手、放小弟一马了。他这么说,然后向东方不败致歉:小弟只有一件遗憾,就是之前未曾和东方大哥如此痛快地喝一回酒,恐怕以后机会也不多了。这相识恨晚也来得迟了些!
东方不败原本斜倚在榻上,此时微微眯眼,半坐了起来。若是我说,你不必远走避难呢?
东方大哥这是何意?卫阳装没听懂。不过他内心在欢呼,终于开启推boss抢教主副本啦!
不得不说,这一番唱作俱佳,声情并茂少年,恭喜,你已经从一大堆影帝的熏陶里初步毕业!
等到卫阳最终从房里出来时,西边一轮弯月已经要落下山头去了。虽是八月,但崖顶极高,风也不小,寒意嗖嗖。他紧了紧领口,往来路走去。有一团人形灰影立在石质牌坊下,恰巧是灯笼照不到的地方,不注意很难察觉。
不是让你找个有屋顶的地方等着吗?卫阳快走几步过去。这外面风那么大!他说着拢了拢夏洛克的手。
你忘记你bī着我学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夏洛克反问。他依旧戴着面具,不过灰色眼睛在这种时候依旧闪闪发亮。结果?
你不是看见了吗?没事!卫阳满不在乎地摇了摇手,然后又附耳过去说:我偷了一壶酒。
在卫阳看不到的地方,夏洛克眉毛挑了起来。虽然卫阳能喝酒,但也不贪杯,偷来的酒必须有问题。几乎是在转动眼珠的同时,他就猜到了真相:新的毒药?
没错。弄不到任我行的,至少弄到了东方不败的。卫阳得意地向他炫耀,这下你有很多样品可以试验了!这山上眼线多,回去拿给你。虽然他弄不大清三尸脑神丹的原理,但从经验推理来看,这玩意儿应该是后者覆盖前者的药效。而如果有样品分析,弄出解药不是迟早的事?
夏洛克可一点都不高兴。还记得你白天说不是你想吃的吗?食言而肥可不是个好习惯,这也是你自己说的!一天不到呢,又来一次!
可这时候必须要喝,否则就不用指望进度了。任务完成得好,夏洛克在现实获得身体的可能性越高啊!不过这些卫阳都没说,只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
夏洛克盯着他,一时没说话。
卫阳被他的灼灼目光弄得有点不自在。你上次弄了个大爆炸还不告诉我,这次顶多算扯平唔!话没说完,他就被拉进了一个深吻里。
片刻之后。
我刚刚喝了毒酒!一分开,卫阳就愤怒地抱怨。
也不能怪他说这么一句煞风景的话。虽然他没错,也不真的抗拒什么身体深度jiāo流,但是就不能看看场合和时机吗?最简单的类比,如果一个人有大三阳(乙肝病毒三项阳性携带者),他难道不会为他的爱人考虑一下传染的可能性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我觉得你可以取一个中间名,叫小心。夏洛克露出了一个狡黠而心满意足的微笑。不是都说了有我吗?然后他从怀里摸出来卫阳的面纱,仔细给他戴上,然后两人沿着大路离开。
面纱和吻这种莫名的西式婚礼的感觉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卫阳一面走一面唾弃自己脑dòng太大。
不过这并没持续很长时间,因为就在他们准备下崖之前,一个白衣人影突然从浓密的树冠中翻了下来。这人面容清癯,留了一把疏疏朗朗的长须,手里抓着一罐已经拍开泥封的酒,坛口清亮。很显然,他刚才正在树上对月喝酒来着。
这人正是向问天。他高居光明右使之职,在日月教中地位仅次于教主和副教主。武功也相当高qiáng,江湖人称天王老子。另外必须要提的是,向问天对任我行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卫阳现在很庆幸他戴了面纱,而夏洛克也戴了面具。不然以向问天的目力,他们就等着被向问天看出破绽吧!哟,向右使真是好兴致!想必是好酒吧!
向问天看起来似乎喝了不少。这正是老子想问的,他晕乎乎地打了个酒嗝,东方副教主的酒想必更好喝,不然卫长老也不能一坐到月下西山了!老子一定得去讨个两坛子才行!
这话里有话,哪里是喝醉了,明明还清醒着嘛!卫阳吐槽。东方副教主的酒确实不错,不过刚刚已经被小弟喝完了。向右使现在去的话,想必要扑个空。若是再过几天,东方副教主又有了新酒也不一定。
那可真是大大地不妙,老子就是现在想喝!向问天又打了个酒嗝。看起来是无福消受了!他说完这么一句,把酒坛往地下一砸,一纵身不见了。
那坛子里还有一半酒,酒液在天青色石板上清亮亮地淌了一地。碎片十分均匀地洒开,一看就知道用了内功。卫阳正估摸着这是不是警告的时候,就听见夏洛克吸了吸鼻子,然后遗憾地说:làng费了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