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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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现在的他不必再摇尾乞怜,不必遭受逼迫,被强行灌输他不愿接受也不愿妥协的观念,也不必佯出一副令人作呕的德行去取悦旁人。
    他觉着自己这一辈子,做过最荒唐的事就是为了守护而不得不强忍不适成为自己最亲近的人,到头来本末倒置,忘却初心,成了自己最憎恶,也最恐惧的模样。
    “不该是这样的……”他呢喃着,反思自己近半年来的所作所为,竟然笑出了声。
    缓缓转过头去,遥望着远空那一汪混沌,静待冥雾散尽,在看到云海深处那一点最耀眼的光芒时,他突然意识到……他爱他。
    入戏太深这种可笑至极的荒谬之事,到底还是在他身上重现了。
    “我不想的,不该是这样……”
    他侧过身去蜷缩起来,像隐忍着莫大的痛楚一般,紧紧抱住自己,五脏六腑仿佛都被绞碎了去,那种直入心髓的痛,让他情不自禁咬住手腕,很快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便弥漫齿间。
    他怕血,怕极了,自小便怕。
    依稀记得幼时邻家逢喜,杀鸡助兴,他不懂事便去看了热闹,却被那场面吓得走不动路,还是养父将一路哭着的他背回家的,自那之后就被吓破了胆,连小伤见红都会吓晕过去,大半个时辰也醒不来。
    那样胆小,那样怕血的他,在见到李重华后,开启了人生最黑暗的篇章。
    李重华要他成为复仇的利刃,锻造宝器的第一步,就是将金石投入烈火之中燃烧,而李重华磨练他的第一课,也正是要他直面自己内心的恐惧。
    他不敢回想那些血腥恐怖的场面,本能地在嗅到甜腥气时有所反应,五脏六腑翻搅着,仿佛要将胆汁都榨干去。
    他翻滚在地,勉强起身,跪在窗边呕着,负担到极限的身子却叫嚣着不满,越是挣扎,他的痛苦就越深。
    ……他好像,永远也走不出那段灰暗的过去。
    他一辈子都毁在了那个男人手里。
    “像我这样的人,打从一开始活下来就是个错误吧……”他抹干眼角的余泪,抚着自己聋了半生的左耳,心中盘算:“快了……就快了,他要来求我去换命了。”
    他额头微微前倾,靠在膝头,将神情掩饰在暗处,不肯示人。
    ……听到了,那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他带着他来了,要来向他索取了。
    萧北城拦腰抱着君子游,顺着亲卫的指引,撞进偏殿。
    此处甚是冷清,门户大敞四开,时而吹进的夜风让人颤栗不已。
    重纱遮挡下,萧北城没能一眼看到那个蜷缩在窗底的人影,还是君子安不受控制地发出几声轻咳引起了他的注意。
    君子安听到那脚步声近了,没有急于抬起头来,依旧保持着紧拥自己的卑微姿态,一言不发……他倒想看看,这个男人将会如何开口,哀求于他。
    他知道君子游命悬一线,萧北城若想救他,非得争分夺秒地跟阎王抢人,他甚至在盘算对方究竟什么时候会将他扑倒在地,强行割断他的脖子。
    然而并没有他意料之中的暴力,他所听到的只有一阵衣物摩擦的轻响。
    他怀着质疑抬起头来,只见萧北城抱着他濒死的弟弟,缓缓跪在了他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羞辱我吗?”君子安冷笑道,“我如果铁了心自私下去,就算你做到这个地步,也能视而不见,你若真想救他,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就是亲自动手。”
    说着,他掀开衣领,将肩颈处的淡疤展现人前,低喝道:“来啊!照这儿刺,下手利落一点,别让我太遭罪。反正我就是没爹疼没娘爱的孤儿,死了也没人在意,可他不同,他是被人捧在掌心当宝的,他死了必会有人伤心,全京城,乃至全天下都会惋惜一代君子怀才薄命……他和我不一样,他重如泰山,而我轻如鸿毛,所以……所以我就活该去死,对吗?”
    对于不久前才有自戕之举的君子安而言,活着的欲望并没有十分强烈,难得在君子游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哪怕要为这场救赎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的性命,他也无怨无悔……他无法接受的只是,为何向他索取的人,会是让他动了心的人。
    “只因为他对你而言更重要,所以我就要死,对吗?”君子安含泪质问,随即歇斯底里地喊道:“那你何苦惺惺作态,让人肆意践踏你的尊严,你想要什么拿去就是,何苦来问我!难道猛兽在进餐前,也要对猎物进行可有可无却很可笑的忏悔吗!!”
    “不是的。”
    “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的,我和他,只能活一个……你可以不选择我,我不会怨你恨你,可你为何非要在我面前做出抉择,让我知道自己永远是那个不被关心,不配得到爱,活该被抛弃的牺牲品,为什么!!”
    他身子前倾,试图推开萧北城,奈何那人身形极稳,寸步不让,为逃避现实,君子安只能退步,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再无法逃避。
    他将头埋入两膝之间,蜷缩着捂住了唯一能听到声音的右耳,抽噎着将滑入喉间的泪水吞咽入腹。
    可他还是从指缝间听到了那一声幽长而无奈的叹息。
    他听到那人说:“对不起,我没想过逼迫你做出牺牲……”
    君子安自是不信的。
    他被这话所激,蓦地起了身,和萧北城一样保持着跪姿,全然不顾双膝在砖石地上硌出瘀痕的疼,几步上前站定在那人身前,冰凉的两手攀上那人的颈子,猝然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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