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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唐朵朵的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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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啊,谢谢嫂子了,不过不用了。”何远挠挠脸。
    之前鹏鹏回去相亲的时候,何远还拿这个事儿取笑过他。
    都已经21世纪了,居然还有人用相亲这么老土的方式结婚,这在崇尚恋爱自由的何远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就算是一直单着,一个人孤独终老,我也不可能通过相亲的方式,去和一个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女人在一起——哦对了,相亲是怎么来的,是直接相呢,还是走流程。
    总之呢,何远其实也不是太排斥相亲,但却没想过自己相亲。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有女友了。
    “哦?难道你真的看上哪个女同学了?”何勇挑了挑眉毛,开始调侃何远。
    “什么女同学哦,人家那叫同学聚会,你这脑壳,一天到晚不晓得想啥子。”嫂子怼了何勇一顿,从他手里接过小葡萄。
    一晃眼,小葡萄都已经两三岁,到了可以跑,可以说话的年纪了。此刻她躲在妈妈的怀里,咬着小手指,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何远……发呆。
    何远看着小葡萄呆呆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在她肉嘟嘟的脸上捏了捏。小葡萄歪着头看着何远,眨巴眨巴眼睛,一脸不解。
    作为何远他们下一代中,唯一一个女孩儿,小葡萄可谓是家里的小公主,受到万千宠爱。说起来,可能是家里男性太多了吧,何远父亲那一代,只有大娘一个女性,到了何远他们这一代,只有大娘一个女性……
    二爷那边的家里,女的要多点,不过跟何远他们家这边没什么关系,所以何远他们家一直没什么重男轻女的思想,反而觉得女儿就是个宝——如果让何远选的话,他一定会要个女儿。
    “行吧行吧,本来你嫂子还给你找了几个,准备让你趁着过年的时候见个面。你每次回来都呆不了几天,就要回北京,到时候你又要……对了,这次你回来,准备呆多久叻?”何勇没了小葡萄,将空着的双手踹进裤子口袋里,对何远说道。
    “诶,人家回切早,肯定有回切早的理由嘛。说不定小远的女朋友就在北京,在北京等到他回切叻。”嫂子一边抖了抖小葡萄,一边凑近她脸庞道,“你说是不是诶妹妹。”
    “还不知道呢,对了,你们不是一会儿还有事儿吗,不先把大伯送回去?”何远拿出手机,又看了眼时间,对何勇说道。
    这个点,田蕊她们应该也吃完饭了吧。就算没吃完,也应该吃的差不多了,自己过去的话,应该还能安排下后面的节目。
    “不着急不着急,这么近的距离,走两步路就到了。”何勇道。
    二伯家就在大伯家隔壁,中间隔了一个小区,穿过一条街就到了,走过去都花不了五分钟。
    “诶,你不要一直拉着人家小远说话,人家一会儿还有节目要安排叻。”嫂子扯了扯何勇袖子,对何勇说道。
    “哦,对,对,对,你一会儿还要去见你女同学,那就这样嘛,我们先回去了,有事的话,你再给我打电话。”何勇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对了,你真不需要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你们先走吧,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何远摆摆手道。
    “那成,我们就先走了,你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何勇说着,和何远打完招呼之后,按了一下车钥匙,把停在路边的一辆红色suv打亮。
    他自己坐在驾驶座位上,让嫂子坐在了后面,顺便把小葡萄放进了安全椅当中,把她固定好。
    小葡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咬着手指,全程都很安静。哪怕是坐进了车里,她还一直看向何远,眼睛一眨一眨的,说不出的呆萌。
    何远注意到她的视线,忍不住朝她挥挥手。
    不一会儿,何勇就把车子开起来,缓慢的出了巷子。
    等到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何远吐了口气,又掏出烟来给自己点上,一边抽着烟,一边拐了个弯,走到小区后面的马路上,在街边打了车。
    因为春节的原因,滴滴加价了五块钱,同样的路程,这次需要十四块多。
    不过哪怕加价之后,何远也没什么感觉,他上大学那会儿回家过年,每次春节期间,从县城里打车回去,都要算返程费,要三十来块。现在有了滴滴之后,这车费反而还降了不少。
    回家这么些年,什么都在涨,只有这车费是降下来了。
    好在,虽然是春节,但跑滴滴的人还是挺多的,何远没一会儿就上了车。
    到了农村后,还有一段距离,何远就主动下车了。主要是这段路比较窄,司机进去之后不好调头,要不找一户人家的院子进去兜一转,要不就只能顺着路,再跑几分钟,走到大马路上再返回去了。
    反正就剩几步路,也没多远的距离,何远就自己走好了。
    走回去的路上,何远惊奇的发现,原本一到夜里,就非常安静的农村,今儿倒是开始喧嚣起来。
    隔着低矮的围墙,何远看到不少人户家里,都停满了车,开着的大门中,可以看到穿着各异的男男女女,正聚在一起吃饭,打麻将什么的。
    就连那两座何远回来之后,就没见到过人影的小洋房里,都坐满了客人。
    这两座小洋房,大概是这个村子里,修建的最有艺术感的建筑了……只可惜他们请的设计师,大概没拿职格证吧,总之弄出来的东西,中不中,洋不洋的,阁楼嘛,阁楼没有,圆顶嘛,圆顶也只修了一半,总之给人的感觉特别怪异。
    但不管怎样,架不住人家有钱啊,旁边起的新房,大概也就二十来万,但这两个房子,估摸着至少得五六十万,加上院子里的修饰,和屋子里的装修,至少得一两百万吧。
    再算一算这起房的时间,至少也是四五年前了,那个时候峨秀湖那边的小别墅,一套也才一百来万……哎,有这个钱,直接去买一套小别墅就好了,还修什么房子啊。
    何远摇摇头,提着手里的塑料袋,回到了家里。
    “朵朵,我回来了。”
    一进院子,何远就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一道黑影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一头撞到何远腿上,然后在柔软的草皮上打了个滚,紧接着又翻了个身子,爬起来,在何远腿上不停的挠着。
    “诶哟,慢点慢点,把自己撞伤了怎么办。”何远连忙弯腰,摁住在那撒欢的小家伙。
    你说,这猫好好的,怎么一点都不矜持。别人家的猫,都安安静静的,要不就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一副“老子就是大爷”的样子,倒是何远的猫,养的跟个哈士奇似的,一天到晚就在家里疯闹。
    明明养的是美短,又不是暹罗,怎么就这么活泼呢。
    好不容易将小家伙安抚好,客厅里的唐朵朵也出来了。
    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戴着围巾,还有一定淡黄色的针织帽,打扮的跟个洋娃娃似的。
    “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唐朵朵看到何远,脸上一闪而过一丝意外。
    “回来有点事情。”何远挠了一下小家伙,起身的时候,把手里的塑料袋提了提,“要烧符纸……对了,你爷爷的符纸准备了吗?”
    “烧符纸?”唐朵朵一脸茫然。
    看她这个样子,何远就知道,她多半是不知道这个事儿。
    也不怪她,何远自己都没想起来这么个事儿。现在年轻人,还相信这些东西的,已经不多了,等到老一辈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到时候,这个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习俗,多半也会断了吧……
    “没事,回头找人问一下,看能不能补上吧。”何远道。
    当初在北京火化的时候,何远都是按照别人定好的流程,一步步走下来的。所有事项,都由被人安排好,不用何远操心。
    现在一想,那笔钱花的确实不冤,不然让何远自己弄的话,他估计连头七那件事儿都给忽略了。
    “哦。”唐朵朵应了一声,从客厅里走出来。
    何远这才发现,她双手踹在一起,塞进热水袋里,那模样,活像是古时候上朝的大臣,随时准备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奏章,要上达天听……
    之前走的时候,何远就找奶奶问清了,符纸要拿去河边烧。
    何远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拿去河边,印象中,小的时候,家里人烧符纸时,都是那个小铁盆,在阳台,或者是在楼梯口的过道上,就给烧了。
    这么几年下来,改了好几次规矩,从跑去树下,到去街头,再到现在的河边……也不知道都是谁传下来的,反正莫名其妙的,大家都这么照着做了。
    好在,老宅子附近,就有一条河。
    何远招呼上唐朵朵,两人一起出门。
    农村里没有路灯,一路上乌漆嘛黑的。好在因为过年,周围的宅子里多了不少人,灯光从屋子里照出来,倒也勉强能够看得清路。
    “对了,你刚才在屋子里干什么?”何远走着也是没事儿,随口就问了一句。
    印象中,唐朵朵一般都呆在自己屋子里,很少下楼。
    但今天晚上,她不仅下来了,看样子好像还呆在客厅里。
    之前因为小家伙突然冲出来,把何远的注意力给分散了,现在回想起来,何远还感到有些小好奇。
    “哦,在客厅里看春晚。”唐朵朵随口答道。
    看春晚……
    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回答。
    何远摸摸下巴,心想,现在的零零后,又开始流行看春晚了?
    两人到了河边,这边路上已经没什么人家了,特别黑。而且因为在休憩的原因,两旁的泥土都被翻了起来,路况非常差,平时很少有人会过来,这不,路边都用铁丝网封了起来,只留几个洞口,供人进出。
    何远看了一下,从马路上要下到河滩那里,至少得走百来步的距离。这黑灯瞎火的,路况又这么差,挺危险的。何远可不想这大过年的,出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再走走吧,实在不行的话,就在前面的桥头那里烧了吧。”何远往前方看了一下。
    印象中,前面跟这里的情况差不多,也没什么方便下去的道路。好在,何远也不是什么死脑筋,非得就要到河边才肯罢休……在桥上的话,估计效果应该也差不多。
    唐朵朵对这些东西也不太懂,她“嗯”了一声,也没出声反驳。
    两人又走了两分钟,来到桥头的位置。
    桥的两边,连接着许多工厂,仓库,平时车来车往的,大都是那种几米高的大货车,何远看着都要让路。
    不过大概因为过年了,这里显得挺安静,一眼望过去,连个鬼影儿都没有。
    “就这里吧。”何远找了个位置,蹲下后,将塑料袋拆开,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
    塑料袋里有符纸,黄纸,三根香,两根蜡烛,还有两叠钞票,和蓝色的“衣服”之类的东西。
    何远先把香,蜡烛,拿出来,在附近找了一下,最终在桥头旁的泥土上,插了进去。
    插好之后,何远再掏出打火机来,将香蜡烛点燃。以前看二伯他们弄的时候,一边点,一边要在嘴里唠叨什么。但何远没有,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弄着手上的东西。
    点好香蜡烛之后,何远将其余东西都叠起来,放在香蜡烛面前。然后将空了的塑料袋往地上一铺,双膝跪在塑料袋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何远“嘶”了一下,倒吸一口冷气——地上都是水泥,何远两个膝盖一砸下去,估计嗑到骨头了。
    跪在地上,何远双手合十,脑子开始放空起来。
    烧符纸的话,应该要说些什么,比如祈求先人庇佑自己。
    以前何远一般都祈求的是什么“希望家人身体健康啊”,“希望考试能考个好成绩啊”,“希望……”,稍微大一点后,何远又加入一个愿望,“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
    这么多年过来,何远已经确定……这些祈祷,其实并没有什么卵用。
    何远也不知道,是因为先人能力不够,不足以庇护自己。还是因为先人已经很努力了,但何远自身底子太差,跌跌撞撞,也只能混成现在这个模样。
    总之,何远也没对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存在太多期待。
    一个从小生活在充满“戏剧性”,“否定”,“挫折”环境中的人,如果还对这个世界抱有很深的期望,那不是中二漫画里的男主,就是一个成天沉浸在异想天开中的失败者。
    很遗憾,何远两者都不是。
    但,既然是一个仪式,那就需要具备一定的仪式感。
    烧符纸不祈福,那跟帮别人干活儿,结果不要工钱,有什么区别。
    所以何远想了想,最后还是像以前一样,在心里默念,“希望自己和家人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然后“砰砰砰”,在地上磕了三个轻响。
    磕完头后,何远从地上爬起来,一旁沉默的唐朵朵,突然道:“我……要不要也跟着嗑?”
    “你?”何远看着唐朵朵,陷入沉思。
    这是给自己母亲烧的符纸,按理来说,只需要何远一个人。
    但,唐朵朵现在,已经被唐老交付给了何远,按道理来说,也算是何远自家人——不是何远妹妹,就是何远的“女儿”。
    这么一算的话,唐朵朵来给自己的“母亲”磕个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嗯,你也嗑一个吧。”何远点了点头。
    说着,何远挪动了一下脚步,将面前的位置让给了唐朵朵。
    唐朵朵有些踌躇的走到何远面前,面色有些犹豫,有些纠结。
    她双手合十,看着烛光发呆。忽然,唐朵朵回头,问何远道:“我要怎么做,跟你一样吗?”
    何远回忆了一下烧符纸的禁忌,好像除了“长幼有序”,“各家烧各家”的之外,也没什么特别奇怪的规矩了吧。
    于是他点点头,道:“嗯,照着我的做就行了。”
    于是唐朵朵学着何远的样子,跪在塑料袋上,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然后闭上眼睛,“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从塑料袋上爬起来。
    “好了。”唐朵朵拍了拍手,又拍了拍膝盖,对何远道。
    何远看着唐朵朵,眼神有些复杂。
    虽然让你跟着我做,但没让你连发呆也跟着我……
    算了。
    何远摇摇头,开始烧符纸。
    他现在附近找了一下,找了几块砖头,放在地上。
    用打火机将黄色的纸钱烧上,放在砖头上,然后拿起一封符纸,在纸钱上引燃,然后堆在了砖头旁边。
    “你也过来帮忙吧。”何远道,“学着我的样子,先引燃,然后放在砖头旁边,注意,不要堆的太紧了,要留出一些空隙。”
    何远像小时候,家长教他烧符纸一样,在那里指导唐朵朵烧了起来。
    唐朵朵学着何远的样子,也跟着在那里烧符纸,一开始因为有点怕火,将符纸扔歪了,扔在了地上。她连忙捡起来,学着何远的样子,将符纸堆砌在了砖头旁边。
    何远一边烧着,一边扔点纸钱进去,加快符纸的燃烧速度。
    期间,他还跑到一旁的田地里,找了根木棍,插进了纸堆里。
    何远一边将纸堆往上挑了挑,让空气流通进去,一边拿起一堆“钞票”,放在火上烤……“钞票”太厚了,烧的也慢,何远一直注意着“钞票”的燃烧进度,一直到烧了三分之一的时候,才放进了火堆里。
    “对了,我们是在给谁烧啊。”正在埋头丢纸钱的唐朵朵,突然抬头问了一句。
    “你不知道吗?”何远反问道。
    唐朵朵摇了摇头。
    何远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确实没有告诉唐朵朵,这是在给谁烧。
    “给我妈。”回忆起来后,何远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继续蹲在那里,小心翼翼的用木棍架着火堆。
    记得以前听老人说过,烧符纸的时候,千万不要用东西瞎几把乱捅。要是把东西捅散了,烧过去后,先人收到的,就是残缺不全的东西,是不能用的。
    其实何远一直很好奇,这纸烧起来,都是从一个地方,烧到另一个地方,又不是“唰”的一下,一整张纸钱瞬间就烧过去了。既然这样的话,不管自己捅不捅,先人那边收到的,都是残缺不全的东西啊。
    不过这个疑问,何远一直都放在心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何远已经渐渐接受了这个设定。
    有些东西,大家追求的都是一种仪式感,是一种心理安慰。太过于去纠结一个合不合理,反而本末倒置,失去了最初的意义。
    “你妈……她……”唐朵朵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忽然,她好像想起什么,又重新沉默下来。
    两个人就在那里烧着符纸,等符纸烧完之后,何远把剩下的纸钱也扔了进去。
    “好了,剩下的就等火苗熄灭吧。”何远站了起来。
    刚才在地上蹲了太久,腰有点酸,差点往后摔倒在地上。
    之前奶奶嘱咐过他,烧完符纸之后,要等符纸冷却下来,用塑料袋装好,然后扔进河里——嗯,以前是这么个流程,不过现在大家都已经注意起了环保卫生,所以也不用扔河里,直接扔垃圾桶就好了。
    “哦。”唐朵朵继续蹲在火堆旁边,看着火堆发呆。
    晚上的农村很冷的,刚才他们出来走了一段路,唐朵朵一张白皙的小脸,就被风吹的铁青。
    不过这个符纸烧下来,她的脸上倒是变得红润不少,甚至何远自己都烧热了,想把外套脱下来,透一透风。
    何远在那里等了良久,中间还用树枝挑了一下,尽快让火堆燃尽。幸好这是冬天,他们又是在农村的河边,湿气比较重,也没用何远等太久的时间,火堆就烧的差不多了。
    何远捡起地上的塑料袋,将残灰都扫了进去,将塑料袋系好。
    做完这些后,何远带着唐朵朵往回走,路过门口的垃圾桶时,何远将塑料袋扔了进去。
    他拍了拍手,转身对唐朵朵道:“对了,你今晚,准备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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