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慧慧卸完妆后，重新换好了衣服。
    她在屋子里休息了一会儿，坐在沙发上玩游戏。
    何远把拍好的照片放进ppt里，又修改了一阵之后，看了下时间。
    转眼间，这都已经下午五点了。
    “已经五点了，你要留在这里吃晚饭吗。”何远转了个身子，对坐在沙发上的吕慧慧说道。
    “等一等，这把马上完了。”吕慧慧看着手机，头也不抬的说道。过了一会儿，她才长松一口气，伸了个懒腰，下意识的看了眼手机：“终于赢了，咦，都已经五点了啊，这么快。”
    “你是想在哪儿吃，自己家里做也可以，去外面吃也行。”何远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子，活动了下关键。在电脑前坐了几个小时，何远觉得整个身子都快生锈了。
    稍微活动了下关节，就听到身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小时候何远特别喜欢这种声音，经常故意把手指骨的关键弄响，听起来就像是武侠小说里的武林高手一样，每每要发大招之前，就要来一阵“炒豆般”的声响，感觉特别有仪式感。
    “不了，我店还开着呢，得回去看一下。”吕慧慧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有些疲惫，“你这里真不错，挺清幽的，我以前呆在店里，每天都算着什么时候下班，结果在你这里就坐了那么一会儿，一下子就到五点了，上学那会儿时间要过的这么快就好了。”
    吕慧慧朝何远眨了眨眼睛。
    “我倒觉得时间挺不够用，一天要有四十八小时就好了。”何远将一旁的外套拿了起来，刚才屋子里开空调，何远觉得热，就把外套给脱掉了。
    穿好外套后，何远对吕慧慧道：“我送你？”
    “好啊。”吕慧慧从沙发上站起来。
    两人走到院子，何远开着车，将吕慧慧送到了水晶广场。
    下车的时候，吕慧慧对何远道：“行了，帅哥，就这里。咯，看见那家店没，就是我的店，我们离的这么近，以后没事儿的时候过来玩儿哈。”
    “好啊，以后麻烦你的时候多着呢。”何远道。
    “行了，我走了。对了，上次跟你说的那件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吕慧慧从车上下去，关门的时候，她突然靠在门上，隔着车窗对何远说道。
    “上次的事儿？什么事儿？”何远愣了一下。
    “就说女朋友的事儿呗，怎么样，要我给你介绍不？”
    “不用，我有女朋友了。”何远拒绝道。
    “切，睁着眼说瞎话。再说了，有女朋也也可以换啊，你觉得我怎么样？”吕慧慧朝何远挑逗道。
    “太大，要不起。”
    丢下这句话，何远赶紧儿把车子启动，逃也似的离开了。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也不知道是天性就是这样，还是说单身的日子太久了，给憋坏了——永远不要小看单身男女的兽性，那荷尔蒙一旦发作起来，连他们自己都感到害怕。
    回到家里，何远先是给余鹏程打了个电话。
    “喂，鹏鹏，在干嘛呢。”
    “有事儿快说，有屁快放。”余鹏程不耐烦道。
    何远听到手机那头响起一阵键盘敲击的声音，应该是在上班。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有一朋友想开发个app，这不刚好你在接活嘛，我就问问看你能做不。”何远语气轻松的说道。
    “有钱吗？”余鹏程问了一句。
    “有。”
    “……哥，您有啥事儿，尽情吩咐，咱一定给您办的巴巴适适，妥妥当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听余鹏程马上换了一副谄媚的声音。
    “德性。”何远啐了一口，然后道，“是这样的，我朋友想要弄一个类似小红书那样的app，功能不需要那么复杂，主要分为资讯，和社交两个模块，你看你能做不？”
    “有样板吗？”余鹏程问了一句。
    “等等，我微信上发你。”何远将手机夹在肩膀上面，一边打开电脑，将自己以前做的图片发了过去，然后对余鹏程道，“怎么样，可以吗？”
    “等等，我看看。”余鹏程回复这句，然后就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看起来倒是不难，如果有代码的话，只是换个皮，应该比较简单。你朋友是要重新做一个，还是直接copy一份？”
    “ui重新设计一下吧，功能上再精简一下，你算一下周期，大概要多少时间，需要多少钱。”何远道。
    “时间的话，我这边手里有一些活儿，估计得排一下，大概得三四个月左右。不过要是ui这一部分外包出去的话，大概两个来月吧，还要留一些时间出来测试。钱的话，既然是你朋友，给个十来万应该差不多了。”余鹏程那边算了一下，给出个回复。
    “别看我，按正常的来，不过进度上要保证。”何远补了一句。
    “那就二十来万吧，最近刚刚有几个朋友从大公司里出来，现在比较闲，把活儿分一点给他们的话，进度上应该赶得上。”余鹏程道。
    “哦？你有朋友从大公司里出来了？”何远挑了挑眉毛。
    这几年，技术可是一个稀缺岗位，何远可是还记得，他经历的几个公司，在招程序员的时候，那叫一个头疼。好的招不到，普通的又嫌工资低。好不容易弄到一两个，全部都当大爷一样供起来。
    何远他们那个时候，谁不是加班到八九点钟才走，就那几个技术，一下班就跑了，尤其是那个技术主管，每天十一点左右到，下午四点左右就走了，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法，这年头好的技术太难找了，稍微好一点的，全都被大公司给挖了。
    据说头条的核心技术团队，前几年的年工资支出都是千万起，还没有算上期权，奖金，和补贴。就算这样，他们还是像个宝似的供起来，每个人都要签署竞业协议，一旦违约的话，罚金可是个天文数字。
    大家只知道主播违约，罚金是个天文数字，不知道这技术违起约来，那惩罚也是让人心惊胆颤。
    “以前接活的时候认识的几个朋友，前两天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从公司里出来了，想找点事儿干，问我手上有没有活儿。”余鹏程叹了口气。
    何远来了兴趣，道：“一下子出来好几个？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大部分的技术人员，因为工资比较高，在外面又能接活儿，所以一般来说不怎么会变动的。偶尔有些变动，也就那么一两个人跳跳槽，然后很快就找到下家，开始新公司的适应，很少有这种成批成批出来，没事儿干，跑到外面接活生存的。
    “摩拜你知道吗？”余鹏程问。
    “知道啊，共享单车的那个吗。”何远点点头。
    何远因为居住的地方离地铁比较近，所以一般都直接走路，很少用共享单车。但这几年共享经济特别繁华，各种东西都吹到天上去了，何远多少也了解一点。
    “之前摩拜不是被美团给收购了吗，然后美团忙着上市，就一直把摩拜的人扔在那里。这几天美团突然下了命令，说要把摩拜的业务团队整合起来，一些不需要的部门直接拆掉，尤其是技术部门，说什么现在不需要开发新的东西了，就做存量，所以美团好多技术成员都被开了。”余鹏程道。
    这个事儿何远倒是知道，之前美团收购摩拜的时候，互联网圈子震动可不小，不过后来一直没什么动静，何远也把这个事儿给忘了。
    “还有吗？”
    “还有就是币圈呗，今年出的好多家炒币的公司，现在都倒的差不多了，很多之前被招进去的技术人员，现在也都从里面跑出来了。我就听他们说，有些是直接在休假的时候接到电话，说公司把他们开除了，给个n+1的补偿政策，回头直接到公司签子走人。有的是直接被hr叫到办公室里，当面跟他说清楚，然后给他补偿协议，半天之内走人，赶的那叫一个迅速。”余鹏程的声音有些低落。
    毕竟这几年互联网发展的太迅猛了，几乎各行各业，都过度依赖技术人员，导致这些技术几乎被捧上了天。
    现在行业萧条，之前被炒的有多高的职业，现在就摔的有多惨。看到自己的同行过的这么凄惨，余鹏程也不好受，这说明他的处境更加艰难了。
    “没事儿，他们是他们，你们是你们，越是困境的时候，越容易产生新的风口。再说了，你现在过的不是好好的吗，拿你的工资，做你的事情，把钱存起来，别再像之前一样乱花了。”何远道。
    被何远劝了一下，余鹏程收拾收拾心情，笑着道：“这不就要靠你何老板救济了吗，何老板，以后我要是失业了，就跑去跟你混，你一定要给我留口饭吃。”
    “行啊，前院的那一块我留给你了，你可以摆个摊子，在那里卖豆腐脑，我不收你钱！”何远大方说道。
    “切~行了，我挂了，回头你把具体需求发过来，我先看一眼。”余鹏程道。
    “行。”
    何远挂掉电话后，就把设计方案在线发给了余鹏程，那边很快回了个“ok”的手势，说他已经收到了，回头看了之后给他消息。
    做完这些之后，何远伸了个懒腰，给自己重新泡了一壶茶，然后抱着茶杯吹散上面的热气，美美的喝了一口。
    不过很快，何远就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何远总觉得，这茶喝多了，肚子里有些胀气。
    听说绿茶伤胃，下次换一下红茶好了。
    本来何远还在担心，这思路和方向有了，技术那块的开发能不能跟上。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技术一直是最困难的一部分，开发长，进度慢，几乎已经成了家常便饭。要养一个技术团队，何远又舍不得，自己这五百万全砸下去，都不一定能砸起一朵浪花。
    现在好了，北上广的技术大批出走，一时间哪儿有那么多岗位消化他们。何远甚至都觉得，自己现在要是跑去北京的话，应该能挖到不少优质的技术。
    可是很快，何远就熄灭了这种冲动。
    好的技术，永远都是稀缺的，这种人从来都不缺工作。能吸收到的那部分人，大多都是上不上，下不下的，工资还贼贵。自己这点资本，就不要冲到这种环境里去瞎参合了吧。
    喝完茶后，何远看了看时间，准备去接唐朵朵。
    车停在学校门外，大批大批的学生从里面出来，一时间周围全是校服的海洋。
    何远坐在车里，百无聊赖的敲着车窗，在人群中巡视唐朵朵的声音。
    过了没多久，何远看到一群人拥簇着从学校里出来，为首的正是大胖他们几个。被他们群星拱月围在中间的，正是唐朵朵。
    一出校门，唐朵朵就注意到了何远的车子，何远从窗口伸出手来，朝着她挥了挥。
    一群人从远处走了过来，刚一靠近何远，大胖他们就搓着手，点头哈腰道：“哥，您来了。”
    “哟，小伙儿这是剪头了啊，打扮的挺精神的。”何远从车上下来，随手散了几支烟过去，大胖他们诚惶诚恐的接了过去。
    何远掏出打火机，给他们点上，一边道：“上次的事儿我还没感谢你们呢，今儿正好有空，我请你们吃个饭。”
    “别别别，哥，都是小事儿，小事儿。饭我们就不吃了，这不还要回家呢，一会儿回去晚了，家里人又要说了。”大胖连忙摇头拒绝，那颗肉嘟嘟的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脸上的肉都快甩下来了。
    “你这样搞的我多不好意思。”何远面色一肃，一本正经的说道。
    “别别别，哥，真有事儿，不骗你。”大胖都快哭出来了。
    大胖一会儿看看何远，一会儿又看看唐朵朵，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儿，别提有多委屈了。
    自从小时候教训过他们之后，大胖他们看到何远都要绕着走。别说吃饭了，连站在何远附近，他们都感到浑身不自在。
    “行行行，不跟你们开玩笑了，赶紧儿回去吧。对了，跟我向你们家里人问个好。”何远也不逗他们了，手一挥，算是放过他们。
    大胖他们感恩戴德，又是一番吹捧的话，完事儿之后麻溜的跑了。
    隔着老远的距离，何远还听到什么“王者荣耀”，“什么我要用李白韩信”，什么“滚，你打野那么坑，给老子老老实实选个肉”之类的话。
    听着这熟悉的吵闹声，何远摇摇头，回头对唐朵朵道：“走吧，回去了。”
    何远载着唐朵朵，直接回到家里。
    昨天弄火锅的时候，何远担心不够吃，买了不少菜。结果一晚上，两人光顾着聊天，菜没吃多少，现在还剩一大半。
    要是按着何远自己的习惯，直接把昨晚的底料热一下，把菜下下去，又能吃一顿。
    又不是在外面吃饭，还要担心什么地沟油，自己家吃，没那么多讲究。以前何远在北京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做一次火锅，能吃两天，头一天吃完，火锅底料留着，第二天回去还能再吃一顿。
    味道上没啥差，甚至煮的久了，汤底更入味。就是，嗯，衣服上的味道大了点，何远当时住的房子又小，每次一吃火锅，身上全是一股火锅味儿。
    不过因为有唐朵朵在，何远必须得表现得勤快一点。
    小孩子正是模仿大人的时候，何远要是懒懒散散的，回头唐朵朵学了过去，他要是跟她说，那样做事不好的，唐朵朵直接顶一句，你不就是这样做的吗，何远都没法责怪她。
    何远将水烧上，重新下了一份火锅底料。等水差不多开了，何远也把所有的盘子都端了上来，一边向楼上的唐朵朵招呼道：“朵朵，下来吃饭了。”
    刚将桌子摆好，就听见唐朵朵进屋的声音。
    唐朵朵一进屋，何远就看到她身上还穿着那身校服，初看不起眼，但唐朵朵的颜值摆在那里，越看越清纯。
    果然，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衣服是丑的，大多数埋怨衣服不好看的人，都只是自己的颜值还不够罢了。
    何远就不一样了，何远现在都快没颜值了。前几天他对着镜子看了看，发现自己发际线又往后移了，再这么移下去，何远干脆剃个光头，上山出家算了。
    听说现在和尚的工资老高了，还有各种政策，补贴，要是遇上什么盛会，光是拿一笔奖金，就够他吃小半年了。这么想想，何远还有点小激动。
    唯一蛋疼的是，现在想要当和尚，至少得要本科以上的文凭，还有什么佛学专业优先。一些比较热门的寺庙，甚至要研究生，硕士以上学位。
    何远这个大专学历，估计连进门的门槛都摸不到。
    吃饭的时候，两人相对无声。
    唐朵朵经历了这么多事儿，又处在叛逆期。想理何远的时候，话多的要死；不想理何远的时候，半个屁都发不出来。何远要是想聊天的话，还得自己找话题。
    “对了，你现在还在做cos吗？”何远一边涮着毛肚，一边随口问了一句。
    “没。”唐朵朵正在刷着牛肉，闻言头也不抬的说道。
    “你觉得那个怎么样？”何远继续涮着毛肚。
    这毛肚跟牛肉不一样，牛肉几秒钟就好了。
    毛肚就蛋疼了，就算没熟，一口咬下去，口感上也是脆脆的，有点分不清。
    何远没办法，每次都只能尽量刷久一点，避免吃生的，一会儿去卫生间里蹲马桶——何远的胃跟直肠一样，每次吃了火锅之后，都得跑去卫生间里蹲坑。
    在自己家里还好，之前在北京那会儿，好几次跟朋友聚餐回家，半路上就疼的不行，不得不在地铁中途下车，跑去找卫生间。有时候他停下的那一站没有卫生间，何远只能打开手机，搜索附近的地方有没有公共卫生间。
    后来何远学聪明了，每次都强忍着便意，只在大的站台下车——一般大的站台都会有卫生间，而小的站台就不一定了，纯凭运气。
    “还好吧，没什么感觉。”唐朵朵将牛肉捞进碗里，沾了一点香油和小米椒，然后就放进嘴里。
    何远去买牛肉的时候，特意挑选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买到注水牛肉。这个牛肉熟的快，有嚼劲，最关键的是有牛肉味。何远在外面餐厅里，已经很久没吃到有牛肉味的牛肉了，只能感觉它是肉，但味道嘛，很淡，一点牛肉的感觉都没有。
    “你怎么突然提到这个？”唐朵朵斜着眼睛，看了何远一眼。
    “我就觉得，你这爱好，其实也挺好的。”何远将毛肚捞起来，看了一眼，感觉应该熟了。
    “……变态。”
    唐朵朵沉默了一下，突然冒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
    何远正吃着毛肚，猛地听到这么一句话，脑子里一堆问号。
    好不容易将毛肚吞了下去，何远正要对唐朵朵进行“爱的教育”，就见唐朵朵突然起身，转身离开了房间。
    这是生气了？
    何远愣了一下。
    之前唐朵朵虽然也经常对他冷言冷语，但从来没有出现过直接离开的情况。
    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那，要不要解释一下，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何远在心里想到。
    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何远站起身来，准备上楼找唐朵朵解释一下，就见唐朵朵提着一个东西，重新回到屋子。
    “拿去。”她将东西扔给何远，何远下意识结果，反手一看，是一个手提袋。
    “小心一点，别弄脏了。”唐朵朵冷着脸，说出这句话。
    刚说完，她脸上就闪过一丝红晕，就见她强装镇定，重新坐回位置上，拿起了筷子。
    只是她握着筷子的手一直在颤抖，两只眼睛更是快钻到碗里了。
    唐朵朵的一举一动，把何远搞的有点懵。
    他想了半天，还是搞不清楚唐朵朵的想法。
    摇摇头，何远随手打开袋子，下一秒，一条黑丝从里面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