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想把莫小满护在身后，后者似乎有所感应，主动到了他身边，低声急急说道：“莫老身边的死士。”
    所谓死士，就是悍不畏死的人。
    在他们心中，只有命令，不惧死亡。
    而这些人，是莫老身边虔诚的信徒，只要他一个命令，哪怕是让他们死，这群人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绝对的忠诚！
    看到他们的瞬间，莫小满心中的石头，反而落了下来。
    这是莫老最后的倚仗了。
    也是神祇最后的倚仗。
    这些死士，无一例外，没有配枪。
    他们只用一个东西。
    对莫小满来说，最熟悉不过：
    短刀。
    整个神祇，用短刀用得最好的，是莫老。
    莫老将它传给了莫天哲。
    而后，莫天哲又将它传给了莫小满。
    ……
    最后一颗子弹爆了一个死士的头。
    莫小满狠狠把枪扔向一人，那人被金属枪声砸得倒退了两步，待站稳时，一道寒光闪过，如同浮光掠影般划过他的双眸。
    下一刻，他便感到脖子一痛……
    鲜血如雨！
    四周火焰熊熊，这一刻的莫小满，黑衣墨发，纤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而过。一步一杀，宛如杀神！
    嘭！
    又一人在她短刀下送命，她飞起一脚将那庞大的身体踢飞，翻身落地时，发绳断裂，瀑布般的长发洒了下来。
    她单膝跪地，两手握刀，抬眸间，长发被风吹起。
    那双仿佛带着星光的眸，此时倒映着通红的火，灼人非常。
    霍苍看得呆住了。
    多年以前，他身处地狱，她携着光芒而来，如同天使般，伸出干净的双手，将他带入人间。
    他一直一直，想要把她保护好，把她保护的密不透风，不让她沾染半点肮脏的东西。
    因为他始终记得，那个深夜里降临在他生命里的小天使。
    她该是纯洁无暇的。
    他想，她该是那样的。
    可是这一刻的莫小满，携着一身煞气，游走于火海人群中的莫小满……就这么撞入了他的视线。
    她冷漠的脸，冰冷的眸，那双握着短刀满是鲜血的手，比周遭的火还要烈，还要猛，就这么狠狠的撞入了他的心间！
    如同一把刀。
    稳稳的扎在了他胸口，带给他记忆深刻的疼痛与悸动。
    他终究没有保护好她。
    她的双手染满了血，她的生命颠沛流离，那么多的苦难，皆因他一人而起……他没能信守当初对自己的承诺，也没有完成莫天哲的委托。
    她在他这里，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就在他眼前，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刀。
    然而这一幕，却仿佛在他心头生了根，遇风而长，填满了他整个胸腔。
    若说当年的她，干净的让人想把她呵护在手心。那么如今的她，便让人不敢靠近。
    太厉，太艳，太过夺目……
    霍苍死死地盯着那道身影，一瞬也不曾移开。
    溅起的鲜血染红了她的发，染红的她的眸，染红了她柔软的唇……一滴血珠落在她眼角，如同一枚艳丽的泪痣，令她整个人透出一股邪性！
    邪而魅。
    如妖。
    霍苍的心脏剧烈的狂跳起来，咚咚、咚咚、咚咚……
    那么的响，那么清晰，，振地他双耳发聩。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她眼尾斜扫过来，随即一笑。
    宛如冰霜融化，春暖花开。
    霍苍喉咙发干，脑海中除了那一抹艳丽的笑，便再无其它。
    靳城一脚踹开一人，冲到霍苍耳边吼：“苍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犯花痴？”
    霍苍唰的瞪过来，眼刀子裹着寒霜直把靳城戳的体无完肤。
    他心累不已，不禁朝唐夜望去，想寻个安慰，却刚好看到几人围住温琴的那一幕……
    那寒光几乎刺痛了他的双眼，一瞬间他仿佛不会发声了，眼睁睁看着那些短刀，如同闪电般朝温琴掠去！
    一道身影忽然闪了过去，双臂一张，将同样反应不过来的温琴尽数护住……
    听着那利器入体的沉闷声响，靳城想，那一定很疼。
    嗖嗖两声，破空声响声，下一瞬，两把短刀快而准的扎进温琴面前两人的脖子。唐夜搂住温琴转身闪避的同时，提腿踹过去，当即将那被断了喉的人踢飞出去！
    那死士狠狠撞上身后同伴，倒了一大片。
    脖子上的短刀，如同莫小满的眸，锋利非常！
    “过去！”耳边响起霍苍一声冷喝，靳城身体便下意识动了，闪身来到唐夜与温琴二人身边，另一边于影儿扶住了站立不稳的两人，靳城则挡住了逼近的死士……
    霍苍到了莫小满面前。
    太乱了。
    莫小满想，再这样下去，他们全都要死在这儿。
    可是……
    她后背贴着霍苍的背，接过他递来的短刀，看向自己这方人。
    到现在，只有她和霍苍还算完好。唐夜，靳城，于影儿，温琴……以及手底下那群人，都伤的不像样子了。
    她猛地咳了一声，便如同堵住了江河开了闸一般，鲜血毫无预兆的喷了出来……
    一瞬间，她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就连吹在身上的风，她似乎也感觉不到了。
    她只能握紧手里的短刀，等着这种令人恐慌的五感尽失的感觉过去——就像先前的每一次一样。
    可是这一次，她发作的时间却仿佛格外的长。
    霍苍掐住一个死士的脖子，竟徒手将对方扔飞出去。听到身后莫小满咳了一声，他下意识回头看去，便看到了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火光映着她的脸，令她脸上的汗毛都几乎分毫毕现。
    可是霍苍宁愿自己什么也看不清……
    “你……”他颤抖的扶住她，竟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莫小满唔了一声，眨了眨没有焦距的眼，似乎清醒了过来。五感恢复的第一件事，她就是伸手去擦自己的脸。
    七窍流血的样子，一定难看极了。
    她这一擦，却把血擦得到处都是。她还要继续擦，手腕被人一把握住！
    她转头看去，霍苍眼眶通红的瞪着她，鼻息粗重，仿佛有某种情绪濒临爆走……
    莫小满愣了下，突然霍苍将她的头一压，随即一跃而起，将她身后一人踢飞。她手里的短刀被他夺去，谁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那人便被割断了喉。
    所有人都发现，这一刻的霍苍，陡然变得残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