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满一路跟着大宝来到二楼，一切都很熟悉，又那么陌生。房子是她熟悉的房子，但房子里的物品，以及那些生活过的痕迹，却是她所陌生的。
    大宝带着她走过曲折的走廊，上了阁楼，推开了那扇似乎不常打开的门。
    不知道为什么，莫小满忽然有点儿紧张。
    大宝仰头看她，有些期待的样子：“妈妈，快进来。”
    “……好。”
    正是秋阳高照的时节，临近中午，阳光还是很灿烂的。
    莫小满刚走进门的刹那，被那阳光刺的有些眩晕。
    落地窗大开着，阳光肆意的洒进来，整个屋子里都透着阳光的气息，有细微的尘埃在光里盘旋，如同闪着光的精英在人眼前飞舞。
    这屋子的每面墙上都挂满了画，还有一些小物品，有些一看就是手工品，甚至很拙劣幼稚，但无论是什么，皆被摆放的很整齐，而且不染纤尘。
    房间里的物品并不多，她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完全部。却舍不得那样囫囵看尽，视线越过一样一样，心中如针扎般疼。
    大宝拿起一个小纸风车，“这是幼儿园亲子活动我第一次做的风车，他们都送给了妈妈，我也想送给你，可是你不在，我就一直藏在这里，想着等你回来就给你看。”
    莫小满啊了一声，“……很好看。”
    “还有这个也是，这个……这些都是。”大宝拉着她绕了一圈，又指向墙上挂着的那些笔触稚嫩的画：“这些也是我画的，”说着好像还有些不好意思，“以前不知道妈妈是人什么样的人，就胡乱画的。”
    几乎每幅画里的莫小满，都是笑着的。
    这大概和从小身边的人都跟他说他的妈妈是个温柔的人有关系，以至于他心目中的妈妈，不论哪副画里，都开心的像朵向阳花，而旁边的霍苍，则拉着一张脸，十分凶恶可怕。
    莫小满看到自己的时候，心底发酸，看到霍苍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来。
    虽说图画很稚嫩，但画里的霍苍，绝对是掌握到了精髓。
    她每一样每一样的看过去，尽管这样无法填满她这几年在大宝心中的空白，也填不满她心头的愧歉，但看着这些由稚嫩到熟练的画和手工品，她仿佛看到了过去大宝安静埋头在书桌前的画面。
    孤单的小身影，叫人心疼。
    她在前边看着，小宝在后面跟着，末了，他道：“妈妈，你不会再离开了吧？”
    莫小满回头看他，小东西微扬着小脸，没什么表情，但手指无意识的捏起，身子紧绷着。
    ＊＊
    从来没有好好陪过大宝的莫小满陪了她一整天，晚上的时候，她哄了两个孩子入睡后，便回了先前她所住的那间卧室。
    一推开门，只见里面的沙发上闲适的坐着一个人。
    这人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右手胳膊上吊着石膏，那种生人勿近的气息隔着老远便能感受得到。
    莫小满开门的动作一顿，随即走进去在他对面坐下：“利用孩子，是不是太卑鄙了点？”
    霍苍老神在在的道：“你应该去听听外面现在把我传成了什么样。”
    莫小满抿唇拧眉，就听他说：“说我是一个为了你不择手段连自己亲爷爷的生死都不顾的冷血禽兽，比起那些言论，卑鄙这种东西，不值一提。”
    莫小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真的怀疑霍苍是不是被人调包过了。
    霍苍这时站起身，莫小满立即一脸警惕，“干什么？”
    霍苍道：“恶名已经背了，恶行我自然要做一做。”
    说话间他伸手来抓她的手，莫小满本来想逃，霍苍看穿了她的意图，一把攥紧她手腕，淡淡威胁：“你敢跑，我就把你扛起来。”
    “……大晚上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吃夜宵。”
    “……”什么鬼？
    霍苍还真就是想吃夜宵的，不过不是带莫小满去吃，而是让莫小满做给他吃。
    “你费尽心思要‘软禁’我，就是让我给你做饭？”莫小满熟稔的煮了碗西红柿鸡蛋面，热气氤氲中，她很不能理解的望向霍苍。
    “如果你希望我做别的，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
    莫小满黑了脸，转过身去不理会那倚着门一脸正经的调戏她的男人，耳垂微有些发热。身后那双视线灼热非常，如影随行，让她想避开都不能，只能故作平静。
    隔了一阵，她低声道：“谢谢。”
    霍苍薄唇抿了抿，没说话。但感谢的话他从来不稀罕，莫小满的感谢，他更不稀罕。
    谢什么两人自然心知肚明。
    希望基地在莫小满的手里出了事，相关人员被霍苍一网打尽，南雪势力受到重创，她这个‘负责人’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再加上南雪若是从中作梗扇风点火，那她在神祗组织里将举步维艰。
    但这个顾虑，让横插一脚的霍苍给打消了。
    尽管老头子一直没有信过她，这次的事情势必也能猜到与她有关，但相关人员无一存活，南雪又没有证据，仅凭一张口，远远不能给她定罪。
    而之后杨帆与霍苍‘动手’，身受重伤，却没能‘护住’莫小满，使得她被霍苍俘虏乃至软禁，多少是替她解了眼下危机。
    否则，即便她身上有诸多关系牵扯不清，老头子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她。但是现在好了，她身边的杨帆去了半条命，她自己又被‘抓’来这里，老头子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会想方设法来救她。
    性质完全不同。
    只是莫小满到最后没想到的是，杨帆居然会配合霍苍演这一出戏。
    “面糊了。”霍苍冷不丁的提醒了一句，莫小满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发起了呆，而锅里剩下的面差不多全煮糊了，赶紧关了火，随手捞进碗里，敷衍般推给霍苍。
    霍苍道：“才道谢，就给我吃这个？”
    莫小满：“……不吃我自己吃。”
    话音未落，碗已经让霍苍给抢走了。
    “我的就是我的。”
    霍苍这话说的霸道且幼稚，还藏着一丝深意，莫小满装作什么也没听懂，收拾干净琉璃灶台后出去，却见霍苍盯着那面发呆，本就煮糊的面这会儿更是糊成了一团，又干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