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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去往对岸。尽管十五年来,化龙溪上又建了好几座新桥,但这种古老的交通工具仍然没有消亡。人往岸边一站,手往天上一挥,一叶扁舟翩然而来,三五个渡江人、一个艄公飘飘荡荡,不期然便到了目的地。顾念有时候会幻想,自己便是这艄公,瞧上了岸边哪个客人,便将她押了不让上岸,逐波而下,暮至山头、夜宿河边。但他只能想想罢了,来船并不是扁舟,而是一辆柴油船,马达发出浑浊的轰鸣,河水泛起一层白沫,几十个渡江人钻进锈迹斑斑的船肚子里,船夫用强壮的手臂抽打着马达,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对岸。导游竖起红色的小旗,同行的船客像水黾一样四散开去又以顾念为中心绕着他转。
顾念被困在原地,干脆伪装成坛城的游客,好整以暇地跟着他们转悠。
“大家知道坛城是一座老城,化龙溪更是一条老河,有很多传说。其中,最广为流传的是坛城曾有恶龙作乱,当时的县官效仿唐韩愈写了一篇《祭金龙文》,字字真情、句句泣血,感动了天庭,惊动了金龙。天庭派了天兵天将来收服金龙,结果铩羽而归。天庭决定和金龙谈判,金龙为了保存实力,愿意服从天庭管束,条件是将这场战争的□□坛城县官献祭。天官问县官,可否愿意牺牲自己,保一方百姓平安?县官二话不说,当场自刎。金龙被县官的精神折服,信守承诺,潜入河底,永葆坛城风调雨顺。”导游慷慨激昂地说完这段故事,没有得来平日里的掌声,反而出现一个不和谐的反问句。
“天庭和金龙打架,为什么县官要去死?”游客里有一名少年昂着头问道。
导游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见有一学生问话,便用敷衍的答案掩饰自己的无知:“县官不是死,是牺牲,牺牲了之后可以做神仙。”
“那金龙跟县官是一伙的喽,它帮了他。”少年可不敷衍,顺着导游的逻辑说了下去。
导游的脸色跟她举的小红旗一样。
“如果你是县官,你会怎么做?”顾念问那名单瘦的少年。
“我要当一个好人,一个强大的好人,绝不轻易赴死。”单瘦的少年仿佛在向全世界下战书。
顾念笑着点点头,他想起十五年前邬抗在他父亲灵堂上说过的那句话,在这个世界上,要当一个好人就得比坏人更有手段、更厉害。他对少年投去嘉许的目光,悄悄离开人群。
他租住的地方是化龙溪对岸的一片拆迁户居住区。这里似乎保留着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味道,拆迁户们文化程度不高,又得了一大笔钱,自然得找个去处挥霍,于是,这里充斥着麻将馆、大排档、按摩店,几乎是一条龙服务。他找了家常去的大排档,点了一个套餐,缩在角落漫不经心地将食物往肚子里塞。
忽然,有一魁梧的身影笼罩上他的餐桌,压上他的头顶,一声怒喝从天而降:“你小子,还敢回来!”
Chapter 32
顾念一拳冲向斜上方,正中那人腹部,拳头上的触感尽是一片孱弱的排骨,那人根本不是顾念的对手,顺势跌落在餐桌对面,捂着肚子“哎哟”出声:“你怎么真打啊?”
来人是与顾念同住一套房子的阿宽,虽然同住一套房子,但是房租水电全部都是顾念出。他瞪着两只青蛙眼似的肿眼泡,凑到顾念身边,神秘兮兮地说:“是不是约会去了?”
顾念一个巴掌拍在他嘴巴上,示意他嘴巴放干净一点。
“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嘛,我看黄夫人(顾念瞪了阿宽一眼,阿宽赶紧收声)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劲,骚得很!你要是被她勾引了很正常,大家都是兄弟,不要怕认。”阿宽没有正经工作,天天到处闲晃,弄点小钱。
“你别忘记了那是谁的女人,我们这种小流氓就不要去螳臂当车了。”顾念说。
“什么打车?你说什么?”阿宽没读多少书,听不明白顾念的话。
幸亏他没听明白,顾念暗自责怪自己说话太不小心,一个小混混用什么成语呢?
“总之,我清楚你在想什么,你就不要想了,安安心心做你的小流氓吧。”
阿宽不服气,说道:“你知道小流氓和大流氓的区别在哪儿吗?就差一个机会,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成为坛城最了不起的大哥!”
顾念冷笑一番,不以为意。
阿宽不死心,继续劝道:“这样,最近啊,我们这里来了一个算命的,很准的。你跟我去算算,看我是不是就是缺少这样一个机会就能飞黄腾达了。”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顾念歪着嘴咬着炸鸡,继续掌握主动权。
“如果是,那就说明我是天命所归,你总不能违抗天命吧,就得把我介绍给黄家。如果不是,那你更得帮我,不然我下半辈子怎么办啊,我一没钱二没能力三也不想吃苦,我无父无母,坐过牢、挨过饿、受过穷……”阿宽开始叙述他的人生苦旅,真是“一把辛酸泪,满纸荒唐言”。
顾念伸手,示意他打住。
“我是不信这些的,我不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