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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槃,他们所有人都需要在时间里找出口,以便重新拥有爱和自由的人生。
番外 许明天
我从小便有烈火灼心之感,阳光下尤甚,如百爪挠心。妈妈带我看过医生无数,西医和中医都有,均说是先天不足,无药可医,但病不至死,很多患此症者成年后便痊愈了。妈妈便将我养在家中,悉心照顾,直到七岁读小学。
那一年,爸爸下岗了。他开始喝酒,用锻造钢铁的劲头摔酒杯,摔到墙上、窗户上和妈妈身上。妈妈忍受不了,抱着我要走,爸爸跪下来道歉,责怪酒太醉人。我永远不知道爸爸到底是醉还是醒。他可以在两种状态之间自由切换,犯了错就是醉,没有便是醒。
一年后,妈妈也下岗了。妈妈没有喝酒,她喝了敌敌畏。我常常想,妈妈喝下敌敌畏的时候是什么感觉?绝望——因为自尊受到无情的践踏?得意——用惨烈的方式威慑了敌人?后悔——爱子尚幼孤苦无依?解脱——终于为自己而死?
妈妈死后,杨国庆派人来家里慰问。来人道士打扮,左手执拂尘,右手拈铃铛,说是帮母亲超度,实则是为了镇压母亲的亡灵。我堵着门不让他进来。爸爸把我拉开,塞给道士一个红包,他说,母亲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家,如果家人生活不好,母亲死不瞑目。道士收起拂尘和铃铛,顺便收下了红包,捋须闭眼,解铃还须系铃人。后来,爸爸便在局机关谋了份差事。刚得差事的那天,爸爸差我买了一瓶二锅头,他倒了一杯洒在地上,死得其所、死得其所,剩下的酒他就着小菜唱着小曲喝完了。
我们把家从山下搬到了山上,住进局机关大院。爸爸说,那套房子的旧主人飞黄腾达,那地方风水好。风水宝地没有改变我们孤儿鳏夫在局机关的处境,没有人愿意同我们家来往,因为大家嫌弃爸爸的醪糟鼻。第一个月我许愿,到我家来跟我做朋友的人我要一辈子爱Ta、敬Ta,但没有人上门;第二个月我许愿,到我家来跟我做朋友的人我要跟Ta分享我的零食和秘密,但依然没有人上门,第三个月我许愿,到我家来跟我做朋友的人我要恨Ta、怨Ta,永远不原谅Ta,然后,邬抗就来了;是他打开了所罗门的封印。邬抗提着一篮子鸡蛋,我数了数,一共48个。他为什么没有给我50个鸡蛋?缺的那两颗鸡蛋去了哪儿?
你或许会觉得我太刻薄。但世界是多元的,既然有你,当然有我。如果我们跟前同样放着半杯水,你看到的是半杯水,我看到的却是半个空杯子。这个世界因为有我,所以有你。
好了,言归正传。
杨国庆走了之后,爸爸通过白学文当上了新任局长黄崇的司机。附加条件是,我要给黄崇的儿子黄权当奴隶。黄权欺负我、侮辱我、奴役我,但我不恨他。我特别理解他,因为“有权不用非君子”,我若是他也会这么做。所以,我必须忍受他、巴结他、逢迎他,以使自己将来成为他。我以为所有如我这般出身低贱、不甘平凡的人都会走上我这样的道路,直到我遇到了她。
我并不是在遇到她的那天就认识了她。我记得她第一次来我家,手里捧着装鸡蛋的篮子,笑得像一只欢快的小母鸡。这只小母鸡跟我说:
“我会保护你的。”
“你为什么要保护我?”
她停下自行车,扭过身来盯着我,满眼狐疑。
“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说谢谢吗?”
“你来保护我,黄权就会欺负你。”
“今天他欺负你,明天就该欺负我了。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或者说是为了我们。”
“我们?”
“是啊,我们差不多,楼上楼下的,为什么不互相照顾呢?”
我低下头,想起了黄权的吩咐:“邬玉志这个丫头最喜欢逞强,一会我欺负你,你找她,她就会信任你。然后,你抓住她的把柄给我,我再好好整她。”
我从没想过要搭着别人一起跑,因为那样太累、太重、太不值当。可有人却心甘情愿地为他人作嫁衣。有人跟我一样,都想跻身美好的房间,我从后门走,有人却偏偏要从前门闯。我认为,她不会成功的。这个世界上没有出身低贱、却灵魂高贵的人。
当我的手伸进她的书包时,当我打开她写给白冰晖的情书时,我认为我看到的是一封战书,是她在向我挑衅,她不屑于我生存的方式,她在努力活成像水晶般美好的样子。
我要打破她虚妄的幻想。
我才是这个世界的答案。
2003年秋,我陪着黄权转学进入第十四中学,我是作为尖子生学杂费全免,黄权是被一中劝退的。黄家在本部高中交了二十万的“建校费”(实际就是买入校资格)打了水漂,又不惜向十四中交十万的“转学费”(没有学校肯收臭名昭著的黄权)。她也在十四中。其实,以她的成绩虽然不一定能上本部高中,但也不至于到十四中。十四中在江湖上早有传闻,进去是文盲、出来是流氓。该是她爸爸的事情影响到了她吧,所以才在中考遭遇滑铁卢。如果换做是我,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