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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办法”——不能逆行倒施,无法鸳梦重温,想要忘记,痛苦却与日渐深,想要释放,偏偏压抑得更紧,毫无办法……
十二岁的少女成熟得不会比十四岁的少年少。往昔的怨气尚未完全消散,此刻却被堵在沙包外。用不上“原谅”这样居高临下的词汇,但暴雨之夜的两袋沙包,终将让这对“痴男怨女”逐步释然。毕竟,他们依偎了一整个童年,爱也好恨也罢,相互陪伴的时光总不会撒谎的。
谁看到这样善良的男孩和女孩,谁的心里都要充满希望,老天爷也不例外。
天若有情天亦老。
天无情,雨疏狂。
河神卷走了他挑中的祭品。白学文在漩涡里沉浮。邬抗一个猛子扎进洪流里。他拽住白学文,逆着漩涡往外跑。要逃离漩涡的引力,邬抗脑子里闪出数学公式,要走圆弧的切线、切线、切线……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切不开洪水的阻力,何况手里还拽着一个半昏迷状态的白学文。一根绳索抛到了邬抗眼前,邬抗借着绳索的力道,终于将白学文和自己拉出了漩涡。
暴雨住了,化龙溪的巨兽被沙包阻挡住了。男人们回到家里,与妻儿团聚。他们泡得发白的皮肤是凯旋的铠甲,在初秋的阳光里微微闪烁磷光。
千禧年紧锣密鼓地走来。战胜洪水猛兽后,人们兴致高昂,准备在一百年前的洋务大桥上举办烟花会迎新庆功。万人空巷,人潮攒动。2000年,用人类文明给时间赋予了特殊含义,让整个人类开始追溯自己的起源,思索未来的旅途。一千年前、一千年后分别是什么模样?我们的祖先、我们的子孙从哪儿来、到哪儿去?焰火照亮仰望的人类。黑魆魆的小镇被一朵又一朵的焰火点燃激情,人们在狂欢中发出了对大自然的魔鬼震慑的怒吼。人定胜天,多么骄傲的四个字,只是付出的代价太过惨痛。为什么不能谦虚一点呢?
从1999年到2000年的跨越点上,小镇也进入了青春期,迷茫、混乱、蜕皮般的成长。
在这场成人礼中,在一块巨型广告牌下,邬玉志和白冰晖在人潮的两岸不期搜寻到了对方。
广告牌上强烈的射灯将无关紧要的人的面孔隐藏起来,只露出反光的雪白头顶,像一片片烘托气氛但并不重要的雪花。这让邬玉志和白冰晖翘首以盼的脸孔格外突出。
少年带着一点点稚气冒出些微的棱角,他伸长脖子压低肩膀显出今后的模样——善良的、坚韧的、痴心的、纯洁的模样,手臂在身体两侧迅速摆动,像加码的发动机,全速前进。他没有伸长手臂招展,却不自觉地吹起了兴奋的口哨。
“流氓。”邬玉志脸色潮红,但嘴上却冷冷的。
白冰晖尴尬地收起口哨,他第一次吹口哨,还是对着邬玉志?他不该是这样形象,而应该是一个一如既往可靠的大哥哥模样。
“同你爸妈走散了?”他弯下腰模仿大人的口吻说话,力图显得自己老练成熟。
“没有,他们看电影去了。”邬玉志还是那个淘气的小女孩。
“什么电影?”
邬玉志努努嘴,瞥了一眼广告牌。浓墨重彩的油料堆砌在巨大的画布上,纤毫毕现地展现肌肤纹理。一定是一位狂野的画家用舌头舔过自己的杰作,才会让画中人集魅力与羞耻于一身。坦荡不羁的西方女人迎风而立,两条雪白柔软的腬胰抚摸着奔腾的海浪,仿佛她是它们的母亲,她是一切的母亲……俊朗率真的男子托住她,将她托到云端,再拉她沉入海里,与浪共眠、与狼共舞……小镇上的人们如痴如醉,纷纷低着头佯装在忙着整理衣角、裤脚从广告牌底下经过,却从咯吱窝里不经意透出两道贼光,从上到下浏览着男女紧密贴合在一起的那根线条,以及线条周边的凹凸。
“泰坦尼克号,这个电影叫《泰坦尼克号》。”白冰晖清了清嗓子,说道。
“你看过?”
“我爸妈买了碟。”
“你看过?”
“嗯……看了一点。”奇怪,白冰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坦诚。
“讲什么的?”
“你看广告牌吧。”白冰晖吞吞吐吐绯红了脸颊,幸亏有强烈的射灯帮他隐瞒。
邬玉志抬起头凝视那块广告牌,在射灯焦点以外模糊的灰色区域,男主人公的脸庞有了真人的质感,酷肖白冰晖。很多年后,邬玉志知道了那位男演员的名字,叫“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不是白冰晖。十五年以来,她总是在其他人的眼角眉梢或者只言片语里找到白冰晖的痕迹。尽管已经有十五年没见面了,但她不停摸索、组装,像人工智能一样通过简单的0和1还原了一个成年后的白冰晖。
在此之前,在那个百年难遇的暴雨夜,白冰晖送来两袋沙包欲转身离去,邬玉志将他叫住:“白冰晖。”她没有叫“冰哥哥”或者“冰晖哥哥”,她叫他“白冰晖”,就像他们刚刚认识。邬玉志感觉到浑身蹿着一股热流,怂恿她上去抱住又湿又冰的白冰晖。但当她的手抬到对方的鼻尖时,突然发现:白冰晖的鼻子出自他的爸爸,他的眼睛里有他妈妈的影子;他的自信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