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生发现自己今天对范强的态度确实有些不妥当。
    他差点忘了范强是范桐的儿子……
    他回忆了一下，吃完早饭后，他跟一个年轻女教师在办公室聊天，聊的正欢时，他老婆闯了进来……
    他老婆没有工作，专职在学校住着看守他，他老婆竟当着女教师的面说她丈夫很不正经，告诫年轻女教师要小心色狼……
    搞的徐福生一整个上午都憋着一肚子气……
    范强很倒霉，正当徐福生很生气时，范强刚好出现了。
    于是，范强成了徐福生的出气筒。
    徐福生意识到了自己错误，他和颜悦色地解释：“高中老师待遇好些，这是岭南高中一贯的做法，我没当校长前，就是这个考勤制度。其实你也要理解这一点，高中教师基本都是本科出身，初中教师都是大专文凭，档次不一样，待遇不一样也是理所当然的。等你拿到了本科文凭和高中教师资格证，我也让你带高中的课，到时你的课时费也比初中教师好。”
    校长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有些让范强不适应，他想再找一个理由来反驳校长，“课时费有区别，我认了，但实验器材的使用权都有所不同，凭什么让初中物理教师用的都是那些破玩意儿，而高中物理教师就该用崭新的？”
    徐福生皱着眉，他一头雾水，听不懂范强在说些什么。
    他要求范强进一步解释，等范强讲了参观镜湖初中器材室的感受后，徐福生才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徐福生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没再说话，而气儿喘得很凶。
    范强白了徐福生一眼，骑着摩托车一溜跑了。
    总算把校长弄的哑口无言，范强感觉有点儿爽，骑车贼快的。
    ……
    徐福生在临江县教育界还算是个有头脸的人，与上面的各种关系处理得很不错。
    他很早前就得知一批普九专项实验器材下发到了临江县教育局，他也知道教育局为如何分配这一批实验器材而发生过争论。
    他叮嘱过刘富亮，分配到岭南镇的那一部分一定要全给岭南高中。
    他还讲出了听起来非常有道理的理由，他说镜湖初中要撤并了，若是给镜湖初中一部分，到时撤并的时候很有可能导致资产流失。
    当时刘富亮拍着胸脯作出了承诺，分配到岭南镇的实验器材，将会全部给岭南高中，绝不会考虑镜湖初中。
    令刘富亮和徐福生没有想到的是，实验器材早就分配完了。
    分配方案是把六个学校都配足配齐，镜湖初中是仅有的六个学校之一。
    只不过教育局为了减少矛盾，暂时把这事保密了，在会议上，孙局长特别强调与会人员务必不要对外讲实验器材分配方案，防止有些学校扯平，闹出矛盾，对普九验收造成影响。
    岭南高中的理化老师经常抱怨实验器材太老旧了，前两年的时候就催学校赶快购置一批器材。
    化学老师说基本的药品都用完了，现在连一个最简单的酸碱中和反应都做不成了。
    徐福生口头上答应了理化老师的请求，但一直不见行动。
    主要是实验器材太贵了，一个电流表都要好几十块，一套普通演示实验器材标价都是两三百，花几千大洋并不能买多少东西。
    所以，徐福生对教育局的那些实验器材可谓垂涎三尺，他不仅跟刘富亮打了招呼，还跟教育局的相关科室负责人进行了沟通，并打点到位……
    他势在必得，作为全县为数不多的完中校长，他认为岭南高中应该是优先配置实验器材的学校。
    范强的话让徐福生大为吃惊，镜湖初中竟有那么多崭新的实验器材，简直是不可思议了。
    难道中间出了变故？镜湖初中如果真能分配到实验器材，肯定是殷勤松支持的原因。
    一直以来，殷勤松鼎力支持镜湖初中，徐福生是知道的。
    对于殷勤松的做法，徐福生一直是敢怒不敢言，他畏惧殷勤松的背景……
    徐福生急步回到办公室，拿起车钥匙，跑着下楼，骑上他的嘉陵摩托车，直奔岭南镇政府。
    他风风火火闯进镇教委主任刘富亮的办公室里……
    刘福亮正在悠哉游哉吸着烟，两只脚脱了鞋子，搭在办公桌上，用手抠脚丫子。
    最近刘富亮脚气很严重，都痒死了。
    烟是红塔山的，上次范桐送两条，还没抽完。
    刘福亮自己一般是买两块五的蝴蝶泉抽，而当他抽别人送的好烟时，他心里都美滋滋的，同时一定会做着一样令他很舒服的事情……
    比如抠脚丫子，挖鼻孔，掏耳朵，剔牙，把胸膛的污垢搓成泥条……
    红塔山的味道就是不一样，他体会到了他的职位带来的实惠与荣耀，让他特别有价值感。
    见徐福生进来了，刘富亮连忙把脚放下来，穿上鞋子，掏出烟，递一根给徐福生，“徐大校长大驾光临，真是难得啊！”
    每次刘富亮都是称呼徐福生为“徐大校长”，对于镇教委没有管辖权的完中校长，刘富亮一直很巴结。
    主要是徐福生很会安排事，岭南高中年终发教师福利，徐福生都会安排一份给刘富亮，并且每学期主动交一笔管理费给镇教委。
    不过这笔管理费是直接送到刘富亮的家里，流进了刘富亮私人的腰包。
    所以刘富亮一直很支持岭南高中的工作，几乎所有来自上级支持的项目资金，刘富亮都是给了岭南高中。
    徐福生并不是一个大方的人，而是很会算账，每年因刘富亮鼎力支持而额外获得的项目资金，远远大于岭南高中对这个镇教委主任的投入。
    刘富亮之所以如此大力支持岭南高中，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在获得管辖岭南高中权利上，取得徐福生的支持。
    而徐福生对刘富亮作出了承诺，只要哪天镜湖初中撤并入岭南高中，他立马会到教育局为刘富亮歌功颂德，请求教育局让岭南高中受镇教委管辖，以在英明的刘主任的领导下，获得更大的发展。
    小小岭南镇，刘富亮、王岳志、姚宝华、徐福生四人组成了一个小团伙，他们虽然各有不同的私人目的，但目标却高度一致：尽早把镜湖初中撤并入岭南高中。
    ……
    徐福生皱着眉看着刘富亮递过来的烟，没有接，他明显看到刚才刘富亮在抠脚丫子，他还闻到了一股浓重的咸鱼脚臭味。
    刘富亮笑眯眯地说：“抽一根呀，味道挺不错的。”
    “留着你自己抽吧。”徐福生往旁边走，离刘富亮远一些，找了个凳子坐下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跟你说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