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反省对凌晟来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爸常年外出做生意，根本没有时间管他。
    他回到家也是玩，没什么好反省的。
    但现在，他好像发现了更好玩的事情了。
    在他的印象里，夏沫涵是一个连值个周，都要捧着本小蓝书背的天资愚钝之人。
    回家一周，竟然不带书？
    因为都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所以两个人出校门的时间大差不差。
    甚至她比他还要早一些。
    凌晟本来是准备让自己家的司机来接自己的。
    但他看到夏沫涵上错了公交车，所以也就跟着上来了。
    他之前去过她家，所以知道她家在哪里。
    她本该是坐6路公交车回去的，但她现在却上了5路公交车。
    5和6差那么远。
    她是怎么看错的？
    凌晟等着她发现自己坐错车的那一刻。
    到时他一定要好好的嘲笑她一番。
    然后，他就发现是他想错了。
    夏沫涵根本没想着回家。
    她坐公交去了六中。
    一中和六中的距离很远，一个在城市的最北边，一个在城市的最东边。
    只坐5路是不够的，还要再转两路公交车。
    凌晟跟着夏沫涵转了几趟公交后，看到她站在了六中的大门口。
    早知道她要来六中的话，他就直接让家里司机来接他了。
    他还能捎带着送她一段，也不至于坐公交在城里绕了这么久。
    他都有点晕车了。
    六中是艺术高中，全市的艺术生都在这里。
    六中的管理比一中要人性化，学生可以走读，可以住宿。
    因此，学校的大门是可以随意进出的。
    他们是十点左右坐上公交离开一中的，等到六中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六中门口有许多卖小吃的小摊贩，比一中门口要热闹多了。
    一中由于封闭式管理，学生们都出不来，也就带来不了什么经济效益。
    所以一中的大门口，除了大马路什么都没有。
    凌晟看到夏沫涵买了两盒章鱼小丸子还有一杯奶茶。
    然后拎着吃的去了六中对面的文化广场上。
    六中对面的广场，常常举行一些活动。
    是六中的学生自发组织的，只要跟学校报备一下就好。
    音乐、舞蹈类的活动，大多在晚上举行。
    白天也看不到什么。
    凌晟不明白她来这里到底是来干嘛的。
    宋风意已经回家了，她就是找宋风意报仇，也不该是来这里啊。
    不对，夏沫涵根本不知道宋风意是六中的。
    那她就更没有理由来这里了。
    文化广场上有一条回字形的红廊，外墙是镂空的。
    里面贴着近来学生们举办活动的照片。
    夏沫涵在这条红廊里，慢悠悠地走着，边逛边吃。
    凌晟看不懂她了，坐两个多小时的公交，就为了买个章鱼小丸子，看些破照片儿？
    凌晟觉得她要再这么逛下去，什么也不干，他就准备回家了。
    夏沫涵这个人也太无趣了。
    凌晟不知道自己期待看到什么。
    至少，他并不喜欢看到她这个样子。
    她一直那么信赖的父亲，在危难时刻不仅没救她，在她受伤回家之后除了督促她学习，其他什么话也不讲。
    这就不太正常。
    但夏沫涵表现出来的太过平静了。
    平静地让人害怕。
    凌晟看到她删除了夏章。
    他以为她至少得哭闹一下的。
    但她没有。
    不止没有哭闹，还吃得下东西，还有心思看别人的照片。
    凌晟闲得无聊，也就随便看了看展览出来的照片。
    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
    宋风意曾经也带他来看过。
    她那时指着一张照片对他说，那是在什么什么活动的时候拍的。
    他当时只是应付的嗯了几声。
    搞笑的是，宋风意当时还试图让他吃醋，就指着一个弹钢琴的男生说，那个人学校的校草。
    他当时就对宋风意说，如果她喜欢，那就去追啊，他也不是很介意。
    他一直都不喜欢那种，搞不清楚自己位置，却自作聪明的人。
    照片上的男生长得的确不错，弹钢琴的手上，还戴着一条红绳。
    后来，苏杭为了装相，就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戴着玩。
    突然一个女生对着夏沫涵大喊了一声：“涵涵！”
    凌晟仔细一看，这个女生他见过。
    漂亮的女孩子，他只要见过一次，基本上都会有印象。
    只是忘记叫什么名字了。
    宋风意曾经还给他讲过，这个女生有多疯之类的话。
    不过他当时并没有多在意，在他看来，女生在背后讲别人坏话，多半是因为嫉妒。
    夏沫涵对着来人挥手道：“鱼！”
    凌晟想起来了，这个女生好像是叫什么李鱼。
    和宋风意一样。
    是学舞蹈的。
    李鱼摸了摸夏沫涵脖颈上的纱布：“我靠，我们学校群都炸了，说宋风意去一中捅了个人，流了满地的血。原来那小贱人捅的人是你啊！”
    夏沫涵抱住李鱼的细腰说道：“没有那么严重，就是划了几下。”
    “这小贱人，等她来了学校我帮你搞她。”
    “我找你不是为这个。”
    “你不是为这个，我也得搞她啊。这种贱人就要整治一下，不然会越来越猖狂的。”
    夏沫涵突然不说话了。
    李鱼摸着她的脸说道：“怎么了啊？”
    夏沫涵忍住哭意说道：“你都知道要帮我出气，都知道要安慰我，可我爸，他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忙呗，他一天天地除了关注学生成绩，屁都不关注，你管他干嘛。”
    “他不是忙，我终于想清楚了，是宋风意让我想清楚的。”
    “想清楚什么了？宋风意脑子就不清楚，她还能让你想清楚？”
    “宋风意喜欢一个男生，为那个男生做了很多事，可那个男生装作看不到，无动于衷。那个男生一点都不在乎宋风意，所以也就不在乎宋风意做的事情。”
    “奥，那个男生是不是叫凌晟？据说在一中挺有名的，挺垃圾的一个人。”
    夏沫涵点了点头：“嗯，是很垃圾。”
    要不是凌晟还想再偷听下去。
    他非要走到夏沫涵面前问问她，他怎么就垃圾了。
    “不过也没事儿，宋风意也爱玩儿，两人都半斤八两吧。不是，你能从垃圾身上，想清楚什么道理啊？”
    “我爸好像是不怎么在乎我。”
    李鱼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夏沫涵：“你是才发觉的吗？从初三你刚到他身边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根本就不在乎你。”
    “我那时候，也这么觉得，但我以为，只要我好好听话，他就会对我改变印象的。”
    “宝贝，你到底是在对他抱有什么幻想啊。他要是好，他能逼着你放弃跳舞的梦想去读一中？逼迫偷偷喜欢你的人自杀？逼着你不许在学校说出和他的关系？”
    夏沫涵想起当初考高中的时候，是她抛弃了她们这些朋友。
    那时她刚被送去夏章身边，夏章不许她继续学舞蹈。
    她没办法和她们一起考六中了。
    夏章几乎毁了她所有的快乐。
    但她为了能让他满意，只能按照他所说的去做。
    可是，原来她再怎么做，他都不会对她笑一下。
    她注定是不被父亲所爱的孩子。
    夏沫涵越想越难受。
    就抱着李鱼哭了起来。
    凌晟看到夏沫涵在李鱼怀里哭，终于放心了。
    有什么不开心的发泄出来就好了，这才像一个正常女生该有的样子。
    总那么憋着，装得像个正常人一样。
    有什么好的。
    夏沫涵够能忍了。
    其实要是他的话，他当场就能闹起来。
    一个父亲，在事情解决之后，不但不送自己孩子回家，还留在学校处理其他事。
    还不许孩子说出跟自己的关系，简直太混蛋了。
    人家夏沫涵怎么了，学习好，人也乖巧，又没有丢你夏章的脸。
    不配做你夏章的女儿吗？
    如果他有个像夏沫涵一样的女儿。
    一定天天拿出来夸。
    凌晟终于搞清楚夏沫涵来这里做什么之后，就给家里司机打了电话。
    准备让司机来接自己，他可不想再坐那么长的时间公交了。
    晕车晕的他，都没有吃午饭。
    想到这里，凌晟也去买了几盒章鱼小丸子。
    宋风意曾经给他在视频里推荐过，说她们学校门口卖的章鱼小丸子可好吃了。
    让他下午逃课，她带他吃。
    他倒不是不想逃课。
    只是觉得离得太远了，并不想过来找她，所以就没吃成。
    凌晟回到家后，打开了那盒章鱼小丸子。
    吃了一个之后，觉得味道一般。
    可他看夏沫涵吃得挺香的啊。
    应该是他吃的方式不对。
    夏沫涵是边看照片边吃的。
    他也要这样吃。
    这一路他偷偷拍了夏沫涵好多照片。
    夏沫涵怎么拍，都很好看，不是，都很木讷。
    因为她自始至终都只有那一个表情，也不看镜头。
    只是她要是看镜头，那他就被发现了。
    看了几张照片之后，凌晟觉得夏沫涵这个人真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意思。
    除了那双很白净的鞋子之外，也没什么独特的地方。
    不过，嘴里的章鱼小丸子倒是越来越好吃了。
    他当时应该再多买一些的。
    下午的时候，凌晟所在的娱乐群里，冒出了一条消息。
    这个群里基本上哪个学校的学生都有，是苏杭拉他进来的。
    其实，苏杭不算很好的人。
    他也知道，苏杭有些嫉妒他，甚至很多事情上，苏杭都在暗中给他使坏。
    苏杭致命的缺点就是，喜欢模仿别人。
    他永远找不出自己最适合什么，所以一直都在模仿别人。
    模仿别人说话，模仿别人做事，模仿别人衣服……
    苏杭也模仿过他几次，后来被他说了几次恶心之后，苏杭就不再那样了。
    凌晟恰好是不太能忍受孤独的人。
    所以，有人陪他玩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