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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这一番威胁非常有效果。为了逃脱富婆钢丝球的摧残,高醉乡与白东君拼尽全力,求爹爹告奶奶,最后还含泪搞了个八八折活动,在隔天的周五晚上,终于订座率到达了四成,再加上临时的散客,五成应该是不成问题。
为了庆祝首捷,高醉乡和白东君煮了豪华大餐——加了火腿肠加泡菜的方便面。
材料丰富,汤汁浓郁,香辣开胃,令人食指大动。
可江山色却不满意:“这个吃了会胖,我要吃沙拉。”
高醉乡边给她用小碗舀着面,边摇头提醒:“沙拉这么贵,大户人家才能吃得起。老板,你要记住,现在我们很穷的。”
江山色无奈叹口气,接过碗,道:“算了,我就勉强吃一点吧。”
说着,江山色单手拿起了小碗。
十分钟后,江山色双手放下了煮方便面的专用小铁锅。
小铁锅里的方便面汤汁都被她给喝了个一干二净。
一口面都没吃上的高醉乡和白东君仿佛是看了场现场吃播,目光中是崇敬与恐惧的结合。
江山色自小受到严格淑女教育,用餐姿势非常文雅,吃完后,用纸巾缓慢擦拭着嘴角。
仿佛刚一口气吃完两包拉面外加喝完汤底的并不是她。
白东君试探问道:“老板,怎么你长得好像一副没吃过方便面的样子。”
江山色确实没怎么吃过方便面。
她嫡母苏洁是名副其实的贵妇人,大家闺秀,性格清冷,平时家里吃的食物都清淡。别说方便面,就连零食也找不到一包。再加上江私是把江山色当成联姻工具人看待,对她外貌要求很严格。从十六岁起,便聘请了营养师专门给江山色搭配食谱,准备一日三餐。江山色每天都吃得非常健康且无味,以此保证身材和皮肤。
之后江山色做了秦年时的未婚妻,搬到半山别墅住下,虽然暂时脱离了江家的控制,可自小的饮食习惯已经养成,再加上她之前整颗脑子和整个人生都只有保持住美貌,以求嫁给秦年时这件事,因此照旧吃得清淡且无味。
今天是她第一次这样放开肚子吃方便面这种罪恶的人类食物。
不过——
碳水真的让人快乐。
高热量真的让人快乐。
堕|落真的让人快乐。
白东君打量了番江山色,好奇问道:“老板,你又不胖的,为什么要减肥?”
“习惯了。”江山色眨了眨眼,回忆道:“我体重必须要保持在规定的数值内,如果超过,就会被我爸惩罚。”
高醉乡以及白东君用同情的目光看向江山色,不约而同问道:“怎么惩罚的?”
“非常残忍,他居然……”江山色深吸口气,语气沉痛:“不让我去瑞士滑雪。不能去瑞士的冬天还算冬天吗?”
高醉乡以及白东君心中再次升起了不约而同的念头。
是想要揭竿起义,打死老板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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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夜晚,整个城市都充斥着浮躁的喧嚣。
晚上八点后,客人陆续入场,整个清吧内开始热闹起来。
江山色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似乎听见了金钱在不断进入钱包的声音。
来的客人里,大部分都是熟客,全是听说了大白的遭遇,想要来支持下“低等动物”酒吧。
但其中也有少部分客人是被酒水折扣吸引过来的,其中有一桌客人,是三个年轻男人。看穿着就有些社会,流里流气的,分别染着红毛,黄毛,花毛,仿佛是上帝打翻的调色盘全被他们仨给接着了。
三人在那大声喧哗,一会嫌弃清吧场子冷,一会嫌弃赠送的套餐量少,反正就是故意找茬。
但毕竟上门就是客,也不好去制止,江山色也只得冒着忍一时乳|腺增生的风险忍下了。
“低等动物”周五晚上照旧有openmic,熟客们纷纷上场表演。
有位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士,上台表演了朗诵,是泰戈尔的《生如夏花》——
【我听见爱情,我相信爱情。
爱情是一潭挣扎的蓝藻。
如同一阵凄微的风。
穿过我失血的静脉。
驻守岁月的信念。】
这位客人朗诵时,吐字清晰,声情并茂,非常有磁性。
可惜那调色盘三人组中领头那个,顶着一头红毛,眼皮耸拉着,一副尖锐刻薄的模样,说出的话也是格外无礼伤人。他不顾那位中年男士还在朗诵,高声打断道:“念的什么破玩意啊,什么爱情不爱情的,兄弟,遇到女的上就完事,不信钱到位了,还不给上?天底下,只要是个女的,都拜金。”
另外两个同伙也附和着坏笑起来。
几人的存在异常影响气氛,有部分客人实在忍受不住,起身走人。
江山色用力深呼吸,再次冒着退一步卵|巢囊|肿的风险忍下了。
正忍着呢,忽然手机里传来了秦年时的一条信息。
秦年时:【今晚我有事。】
江山色皱着眉头,发去了一个【?】
结果秦年时半晌没再发话。
这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消息反倒让江山色觉得挖心挠肺,隔一会就点开屏幕查看。
结果等了起码五分钟,秦年时才慢悠悠给了新的回复。
秦年时:【不好意思,发错了。】
江山色气得差点没当场去世。
再将对话框往上拉,江山色看见了之前的聊天记录。
江山色:【谢谢好意,我还是决定自己出去找房子。钥匙我交给阿姨了,今天就搬走。】
这是几天前,她收拾东西离开半山别墅时,给秦年时发去的信息。
那天也是隔了好几个小时,秦年时才发回了信息。
秦年时:【恩】
就一个冷冰冰的“恩”字,连个标点符号都不肯给她。
好吧,原是她不配。
江山色掐指一算,觉得【今晚我有事】应该是秦年时发给女人的。
要不就是发给江明风,要不就是发给其他女人。
不管怎么样,居然错发给了前任,简直是骚得清新脱俗,丧尽天良。
江山色直接将秦年时的备注改为了“秦骚”。
也算是秦年时求仁得仁。
此时,音乐声响起,一位年轻姑娘上台表演,是演唱陈绮贞的《旅行的意义》。
【你看过了许多美景,
你看过了许多美女,
你迷失在地图上每一道短暂的光阴。
你品尝了夜的巴黎,
你踏过下雪的北京,
你熟记书本里每一句你最爱的真理。
却说不出你爱我的原因,
却说不出你欣赏我哪一种表情,
却说不出在什么场合我曾让你动心,
说不出离开的原因。】
歌声清丽婉转,抚慰人心。
江山色静心欣赏着,好不容易将那刚被秦年时给窜起的火压下,结果那调色盘三人组又出了幺蛾子。他们看着台上的姑娘,开始交头接耳,不时发出调侃的怪笑。在怪笑声里,他们的交谈声也越发放肆,越发过分。
“声音挺好,怎么就这么胖啊?”
“长这么胖还敢上台?不怕腻死我们?”
“卧槽,那腿,不就是咱们昨晚才吃的烧烤猪蹄?”
那年轻姑娘也听见了,开始时还勉强保持着镇定,继续演唱。可是随着他们的调侃越发恶劣,年轻姑娘声线颤抖着,最终忍耐不住,双颊涨红,双目含泪,匆匆下了台。
其实年轻姑娘并不算胖,按照身高,体重是在正常范围内,只是达不到现今的“瘦白幼”审美。
那年轻姑娘哭着下台后,调色盘三人组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歉意,依旧在那大声调笑着。
好几拨客人实在忍受不住,纷纷起身,想要离场。
就在这时,酒吧内本就昏暗的灯光忽然关闭,众人俱是一惊。随即,强力led聚光灯亮起,照亮了不知何时已经站上舞台的江山色。
江山色被强光映照着,五官精致大气,整个人显得更为明艳动人,她目光清澈却不柔软,身上有种鲜活的生命力,像是瀑布溅落的水花,折射着骄阳,映出虹光,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调色盘三人组回过神来,立即朝着台上的江山色吹起了口哨,声音里有着不怀好意的调|戏。
江山色不动声色,将麦克风从麦克风支架上取下,粲然一笑,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刚那姑娘胖吗?我觉得一点都不胖啊。】
江山色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来,速度不急不缓,染着磁性的笑意。
她继而指着那调色盘三人组中的红毛男子,笑得灿烂又善良:【当然了,确实是比不上这位小哥哥瘦的。】
见大美女与自己互动,那红毛男子格外得意,挺直瘦腰杆,开始自信地幻想着江山色是不是想要泡自己。
谁知江山色下句话直接送他去见了上帝。
【咱们这位小哥哥可瘦了,三条腿都瘦。】
这车开得有点快,众人先是愣住,之后反应过来,争先恐后爬上了车,全乐不可支,捂嘴笑了起来。
待红毛男子反应过来自己的“第三条腿”被当众调侃为“瘦”的含义后,那脸色红了白,白了紫,紫了又青。这下岂止是接了上帝的调色盘,是把上帝他老人家的颜料管都给吃了。
江山色继续眨巴着清澈晶亮的美眸,保持着纯良的笑容:【咱们线下脱口秀,就是这种风格。这位小哥哥男子汉大豆腐,不,是男子汉大丈夫,肯定不会生气的,对吧?】
大庭广众下,江山色来了一招绵中带针。红毛男子不好发作,只能硬生生将气咽下。
收拾完红毛男子后,江山色牵着麦克风的线,走到舞台前方,指着那位花毛男子,笑容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憨厚:【咦,这位花头发的小哥哥好有性格啊,头发染得真好看诶。】
江山色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
就是一张嘴就能让人完全忽略掉她美貌的气质。
花毛男子此时完全没有被大美女青睐的喜悦,只感觉到头发阵阵发麻,浑身汗毛直竖。
果然,江山色继续保持着纯真笑容:【那头发染得,真是花中带绿。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不要的绿帽子被你给捡到了呢。来来来,一首《绿光》送给这位小哥哥。】
花毛男子比较爱国,没有吃隔壁上帝的颜料管,而是喝了中国的墨水——整张脸黑得非常饱满圆润。
不用说,下一个该轮到黄毛男子了。
黄毛男子虽然外表镇定得一比,但细细看去,会发现他额角开始渗出汩汩冷汗,拿着酒瓶的手也开始直哆嗦。
江山色看着黄毛男子,笑容格外慈祥加和蔼可亲,仿佛摔在地上,就等待着讹他一栋房子的老奶奶:【刚那花毛小哥哥是气质好,这位黄毛小哥哥是面相好诶——一看就是不孕不育,子孙满堂的面相。两位不愧是好兄弟,以后有酒一起喝,有帽一起戴啊。】
黄毛男子中西合璧,脸色红白紫青黑交加,每个颜色都在脸上过了个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看色卡呢。
江山色每调侃一句,底下的观众便会发出阵哄堂大笑。
刚调色盘三人组是如何讽刺调侃别人的,现如今通通落回到了他们身上。
江山色另外还加了点利息,她继续看着调色盘三人组,笑得格外无害。
【对了,刚还听这位红毛小哥哥说,女生都拜金,只要钱给到位,都能睡。这三个小哥哥还是太年轻了,不了解法律。你们放心,有《动物保护法》保护你们呢,我们不敢下手的,毕竟人畜有别啊,我们女生口味不至于这么重的。】
调色盘三人组被怼得火冒三丈,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骂骂咧咧起身,骂骂咧咧走出了“低等动物”酒吧。
江山色在台上挥挥手,依依不舍。
【三个小哥哥这就走啦?常回来玩啊,我再帮你们准备段子!】
高醉乡边为客人调酒,边感叹:“我们的老板,原来是老阴阳人,嘴皮子真利索。”
白东君也感叹:“我哥要是看见她随便讲两句,就赢得了他一辈子掌声的总和,一定会气得再晕过去的。”
待那调色盘三人组离开,江山色将话筒放回了话筒架上,准备功成身退。
【刚打扰大家了,语言比较粗鄙,毕竟对付那种粗鄙之人,我习惯用魔法打败魔法。大家继续喝好,我就先退下了。】
江山色正准备下台,结果下面的观众一窝蜂都吵起来。
“别走啊!再讲一段吧!这黄道吉日的,不讲脱口秀可惜了。”
“对对对!随便再来几个段子呗!大伙正听到兴头上呢。”
“就是啊,大家都喜欢!你随便讲,我们都爱听!”
这番盛情倒是把江山色给难住了,她虽然看过无数场次脱口秀,可到底也没自己讲过。忽然让她讲上一段,又没有稿子,她倒是懵逼了。
正在为难之际,江山色双眸一扫,忽然看见了角落里的那位年轻姑娘。是刚在台上演唱《旅行的意义》,结果被调色盘三人组给讽刺调侃,哭着下台那位。
只见此刻,年轻姑娘已经抹去了眼泪,正看着江山色,眼里有着感激的光。
其实那是位很干净清透的姑娘,秀气文雅,一看就是在好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嘴角有笑,脸上有对生命的热爱。她的世界是四月的天,草飞莺长,充满微风暖日。
总之是位很美好的姑娘。
只是因为不符合现今社会对女生“白瘦幼”的审美,所以在成长过程中,被偏见的目光压制,被审判的声音掌锢,被远不如自己的垃圾人所调侃。
那双眼里,自此有了畏惧和软弱。
许多的话,迅速在江山色的脑海里集结。
收回目光,江山色重新将话筒从话筒架上拿起,如同宝刀出鞘,她
开始了自己人生中的脱口秀处|女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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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等下10点时,我会把明天的那一更也放上来。
2 明天就不更新了。后天继续哈。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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