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因果这条黑龙。
    也算是冷血物种的巅峰。
    这样的妖，做事全凭心情。
    李星河每次与它相处，总觉得占不住上风。
    跟钱知命的故弄玄虚不同。
    敖因果是实打实的由心而出。
    它愿意与李星河再次交谈，完全是因为，借着李星河的手，打压了巨蟒一族。
    这是一份情分。
    对应的交换条件则是，敖因果可以透露一些，关于九洲世界的隐秘。
    李星河想清楚了其中原因，心里再无任何负担，挺直身体，直视敖因果：“她是谁？”
    李星河没有说的很具体。
    一个她字，足以让敖因果领悟出来。
    敖因果怔了怔，还以为李星河会问一些，关于如何回到三界的问题。
    没想到，竟然问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敖因果道：“她叫胡香香，曾经狐族的公主，也是主人的夫人。”
    “原来如此。”
    李星河恍然大悟。
    根据湖边雕像排列的位置，他其实早走猜测。
    单独问出来，只是想得到印证。
    李星河环顾迷雾凝而不散的丛林，皱眉问道：“森林中的迷雾，是用特殊的神通凝聚，若我猜测不错，还有惑人心智的作用吧。”
    “还有湖边的结界，以及妖灵村寨的结界，气息相近，应该是出自一人之手。”
    “是她所为？”
    这个她，仍旧指的是胡香香。
    李星河直接忽略了钱知命和敖因果，直指胡香香。
    每个生灵修行，都带有自身独特的韵味。
    就如同道韵，很难琢磨，也无法具体。
    但却切实存在。
    李星河能够感觉到，这几处结界的韵味，并非来自钱知命和敖因果。
    那就只能是胡香香了。
    “没错。”
    敖因果点头道：“九洲世界破碎以后，主人用大神通护住了十万大山，也让他无法动用修为。”
    “夫人便代替主人，暂时打理十万大山。”
    “一千多年，她的足迹踏遍了每一寸土地。为了不让妖灵们受到残害，在妖灵聚集的地方，布下结界保护。”
    “囚心森林的情形，你也看在眼中。我不愿意管，也不能直接出手干预，否则巨蟒一族会更加膨胀。”
    “夫人路过之时，顺手布下了两道结界，一处保护森林，一处保护囚心湖。”
    敖因果讲述胡香香的时候，声音不再冷漠。
    尽管仍旧面无表情。
    李星河却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尊敬。
    这种尊敬，并非是对钱知命那样的俯首帖耳，亦仆亦友。
    而是，真正的仰慕。
    看来这位胡香香，在敖因果的心中，地位很有可能超过了钱知命。
    “她人呢？还在九洲？”
    李星河情不自禁的问道，脑中却已经勾画出，一个身穿红衣的角色女子，走在十万大山布下结界的场景。
    “没了。”
    “没了是几个意思？”
    “就是没了。”
    敖因果满不在乎的耸着肩膀，“九洲世界最后一战，夫人担心主人不敌秦皇，不顾自身安危冲入战场。”
    “那一战，秦皇携带人族气运，与主人打的难分难舍。”
    “夫人的出现，让战场出现了转机。可惜，秦皇在最后一刻，以残余气运打了夫人一掌。”
    “然后呢？”
    李星河听了很多次，关乎九洲破碎的巅峰一战，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内幕。
    能够打碎一界的力量。
    那一战该有多强？
    “主人盛怒之下，将秦皇带领的人族，连同九洲大半江山全部打碎。然而，也只来得及护住夫人的残魂。”
    “残……魂？”
    李星河瞠目结舌，“也就是说，后来的一千多年，那位夫人是残魂之体，行走在十万大山？”
    “就是这样了。”
    敖因果声音尽量表现的淡然，可惜哪怕几千年修行，也无法让道心稳定。
    它的情绪，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按照你们三界的境界划分，夫人生前的修为，算是金仙境。失去本体之后，夫人的残魂也很脆弱，完全靠着主人的妖气弥补，才能凝成人形。”
    “主人护住十万大山之后，修为也跌落到了仙人境以下。只能觅地修行。”
    “九洲世界破碎的不只是大地，还有这一界的气运，道韵全部归于虚无。”
    “主人想要恢复实力，就只能另寻他法。”
    “后来，主人无意间发现了三界。冒着生死危机，去到了你们所谓的地仙界修行。”
    “这一去，便是一千多年。”
    李星河心中听的动容。
    对钱知命的实力已经预估的很高，如今看来，却还是低估了。
    这样的强人，哪怕是在三界，也能排在靠前的位置。
    敖因果无视李星河的表情。
    一千多年来，第一次打开了话匣子。
    “当初我和主人进入三界，窃取三界的气运和道韵修行。可惜，那处名叫地仙界的地方，被你们三界的天道限制的太厉害。”
    “我们都没预料到，竟然会在三界耽误了一千多年之久。”
    预料之后。
    必然就是出其不意的事情。
    李星河并未出声打断，等着敖因果继续讲述。
    “主人修为恢复后，回到九洲，才发现夫人的残魂，已经烟消云散了。”
    胡香香彻底消散了？
    同样为狐族。
    化名为楚红袖的妲己，虽然妖媚无比，心智异于常人。
    而且还利用了李星河。
    终归来说，楚红袖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妖狐。
    而胡香香则是另一种路数。
    单看她不忍妖灵伤亡，不惜损伤残魂布置结界保护来看，这位狐族公主，心境善良，并且胸怀博大。
    关键是，她的残魂，在九洲等了一千多年。
    痴情没有等来钱知命。
    却等到了残魂的消散。
    原来，钱知命除了强大之外，身后还有这样一份感天动地的情感。
    李星河不禁在想。
    钱知命冒着与整个三界为敌的风险，也要将九洲世界与三界接壤，恐怕不只是为了妖族。
    还有胡香香的遗志。
    “散了，散了。”
    敖因果悲悯感慨：“九洲没有气运，没有道韵，夫人的残魂散去，就真的消失了。哪怕以主人的实力，也找不到半点痕迹。”
    “只有一座座夫人的雕像，无声证明夫人曾经存在过。”
    天地间的大能，有超乎想象的手段。
    死而复生，也并不是说不可能。
    只是，九洲世界的特殊，造成了胡香香不可逆的消散。
    强大如钱知命，也是无奈。
    李星河思索着，同样也在感慨，一位温柔贤淑，又心底善良的胡香香，就此消散的悲哀。
    忽听敖因果话锋一转，说道：“李星河，让熬义认你为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