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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灌,她是一杯一杯地去洒给那第一位的白衣公子和黑衣贵族——白衣公子黑着脸说“你醉了”滴酒不沾,黑衣贵族倒是来者不拒千杯不倒。同样的是这二人——包括席中其他八人——包括这位明面上新来的、本次青霄宴的主角之一都小心护着她——当然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护。另一点,就是这两人连同右次第三的那个,是唯三清醒的,且都在打量他。
右边还空着一个本该有人的位置,左边空两个:一个在出征,一个明显是留给他。
右次第三那个看起来真真正正是个普通人,也是唯一一个正常人。正常人李三粟凭着多年教书的经验,看着青年既不靠左,也不朝右,明显愣了一下。心道好心性。
大器朴钝,重剑无锋。
正当那青年——也就是重黎宣疑惑右次第四是谁时,右次第二的郭四娘忽地大笑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晏悠又一次把自己绑起来请罪了嘛哈哈哈哈哈哈”
醉态横生。
……
那时他就在想……若是青霄路上有她,那也不错啊。
·十五顾
我的荣幸。
见字如面。天高地厚,有日月经天。江河行地,海负河涵。国富民强,黎民在前。
曲很有幸生在乱世,但对于天下黎民,生于乱世何其不幸。这之前文朝末道,有隐士枕帝所,惹太史上奏“客星犯御座”;这之后中原祸乱,有月浸润在缥缈琴音中遥望巫山,露出半个上弦。日月缭乱,干戈不息,狼烟四起;屋舍落灰,良田空置,百无遗一。引得人高叹“但见长治、不见久安。”
曲出身寒门,不满命数,便行走山水。见识过高而厚重的神山,领略过繁复精细的世家教育,交游于各地名士大儒,落户于文朝都城内。观公子用人如用己,七问惊天地,便用我这十几年去辅佐他。当内在的谋划和外部的方针并重,拥兵推进,三月复国也不是什么难事。
明面上位至隆崇的是我,实际上不止于我。调度粮草、稳定后方、荐首人才,是镜里君倪相。出谋划策、承担骂名、背负黑暗,是刘舸刘晏悠。教书育人栽遍桃李,是先生三粟。断戟分兵、卸甲划计,又是惊火戟重黎宣。我了解他们比了解自己更甚,这是为什么由我做谋主。
曲不是什么好人。这乱世,活下来的都踏着他人的尸骨。我们想终结它,因此不得不采取更极端的方式。最大的罪孽,曲谏过屠城。小些的不忠,曲骗过了多少无辜姑娘。
“侯爷不是骗。”倾城的花魁为我辩护,“只是体会过极致的关心和温柔,姐妹们不想将就罢了。”
温柔?百般粉饰千种旗号,都是我的逃避罢了。像我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像他们说的那样,“生为男子则被人诽谤道德不端,女子则被人败坏成品行不正”么?玩弄他人于股掌之间,把风流当做保护色,万花丛中过,稳着心稳着情,合该孤苦一世的啊。
谁知竟在他重黎身上栽了我一世英名。
一个险些打乱我计划的人。一个寒冬里敢无视他人非议,撑开棉被护我上朝的人。一个浑身伤痕淤血的人;一个一出手就让对手没有后悔余地的人。我没有后悔的余地,便把他由观潮的冷漠一并洗去,换他半生风尘。
与他吟诗作对,句句珠玑,分明才比一世;看他执戟扬鞭,翻手掷箭,又是武艺通天。他的“温润”是装出来的。和倪昌不同,他永远骗不过自己。越是能感受到真实与温润的差别,他就越是冷静阴狠。可但凡我有意试探,他便坦然地告诉我所有想法;凡我有意算计,他便欣然入瓮。温润为我,收敛为我,他清楚地知道,我也知道。
自傲到自大的人。自卑到懦弱的人。竹简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仍是温柔的样子,只有偶尔的一长撇一贯竖中流露出主人的傲气。麻绳缠几圈、灯火烤几遍,那笔墨啊,还没有干。
我不敢看。
相隔甚远对贞侯郭四娘来说,真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消息。不用控制着自己,抑制对某人的心乱;不用在日常的花楼情报网中产生罪恶感。不用因偶尔流露出端倪,划计般被公子试探。这可真是太好了。
没有受他吸引做出什么事情的烦忧,没有布条暗线都会面对冷脸的觉悟,也没有看到他,心思就被左右的闲愁。风流之名是平衡,绝计不能打破;让他归心是计划,绝计不能真心交付。相隔得越远,理智越能得到保证。让也好某人放下牵挂,有勇气去搏命。
误会可以开解,但是没了就是没了。
我仍是拆开了信笺。那个眼里溢满小心翼翼的期待的青年,眼里不属于他的期待,快要被我消磨干净了。
今夜有些寒。
当我拢衾回首,朔风满袖。痰盂里见了血色,一笑而扣。为了止住缓缓流淌的烛泪,我忆起湖心对坐的往事。乌蓬摇曳飞雪尽没,教坊丝竹和雪一样的纷乱。看着前人的离别词句笑他儿女情长,当时便知,是“当时只道是寻常”的寻常。如果时光定格在那一刻也好啊。我的一颦一笑都入他眼中,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