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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完便去看书——时刻在看书。我忍不住出声讥讽:“天天背,月月背,这么苦,你学医作什么?”
“啊?”她很惊诧地反问一句,把这当作了我对她的考验。于是蹦跳着出去捡了一朵杏花,跑回来递给我:“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我麻木太久,早无视了它的绮丽色彩。来回翻动两次,也没有找到特别之处,便这么回答。
“你看这外面的杏花:外面的刮风下雨都与我有关。”
我突然沉默,然后意识到我错得离谱:没有谁是谁的附庸,只是心甘情愿为其作配罢了。
……
我错了。一群不知其性的草药放在一起熬煎,在产生药方之前,就是一次次失败的过程。会炸炉,会冒毒烟,也会燃烧,直至摸索出一种正确的良药,一剂病除。
药性不可控,但草木可以。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便是其中可控的生长、发育和凋亡。
第十六章 半生入潮熟顺逆 观飞沫未入潮中
重黎宣站在一条小道前。
隐约想起,有一段时间他曾在此与人秉烛夜谈到酣畅淋漓,谈到烛灯挑尽,口舌发干。三更漏断,星月兼安。
不知不觉,他的脚已经把他带到一座凉亭,亭里一人焚茶以待:但见青烟寥寥,长发披散,三伏天穿貂裘偏拿折扇,眉间英气渺然,眼尾上弯,嘴角一抹倨傲,分外的……勾人心弦。
她的名字在舌尖吞吐含糊,甚至不记得唤的什么,只知道端起来灌下一口茶,极度的清苦,清苦后有一点回甘。
“很苦吗?”大概他的面容过于狰狞,对面佳人轻笑赔礼,“抱歉,可能对你来说很苦。”
她已经快要失去味觉。
意识到这点的重黎宣猛灌一口,那苦也深刻,那回甘也绵远。他放下茶盏,差点震碎那杯子的力道让他不再去想其它:“今天讲什么?”
“不如……世上人?”看到他不屑的表情,对面人很是随意地拨弄折扇,“人心权术可比你那些舞枪弄棒危险。”
“……要不说潮水?”对面人还是在乎他的感受,“时代的洪流呀。”
“好。”重黎宣娓娓道来。
“还不错。”一刻钟后,对面人打断他,“不过,结合潮与人那段,怎么只讲弄潮儿?”
因为别的,心里放不下。重黎宣没敢说。对面人坐直了,折扇一开一推,又是一场惊天的谈话。
……
“潮水啊。”郭四娘折扇拍拍他,“解字。”
“水的朝圣。”他的思维比口更先地说出这句话。——没有接触过郭四娘的人,从来都无法想象她的魅力:她是世间最智慧的谋士之一,仰慕她的人不会说出别的词,第一个肯定是”信仰“。
“还有呢?”她挑眉,足够危险,也足够惑人。
“受了日月的吸引,”他看了她一眼,“不管不顾奔袭千里;裹挟着路上的一切阻挡,一浪复一浪,新水覆盖在旧水之上,按时按点消散成白沫。”
“哈哈哈哈……”她控制不住地笑,“要点是有了,气氛也渲染的不错:回头一想,句子有点别扭啊。”
“义无反顾。永不回头。”他补上两句。
“那人呢?分几类?”
“你。”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和除你以外的——”
有意无意地,他收回了刚刚快要出口的话:“——扇子借我一下。”
“嗯?”惊诧中,郭四娘配合地递了过去,他便道:“给你扇蚊子。”
“哈。”她浅笑一声,揶揄地拢拢把自己包裹的衣裘,去看对面人艳丽至极的容色上一点红印,“扇了蚊子,继续分人哈。”
“……顺潮的、逆潮的。”重黎宣一顿,“还有你。”
歧意颇重,但是没有错。郭四娘笑:“我分的话,便是四类。”
重黎宣挑眉恭候。
“其一是顺潮者。”她一手支在桌子上,自有种诡异的冲击,“其实大多数人都是顺潮者。但这里严格来讲也分两种:一种毅然无畏,一种盲目无力;毅然的那种代表就是绵泽:顺水行舟、逆水泊岸,顺的是气数,也是“势”。忠君也忠,孝父也孝;对妻也守诺,对子也慈——虽说他时常被遮盖,但他才是文朝的中流砥柱。每次你看到他,无论他衣着几何佩玉几挂,朝堂上是据理力争还是不卑不亢,亦或一言不发,都像在倾力维护着文朝七百年国运,对着明明要倾塌的国祈求:‘别塌、别塌。’”
前半段时,重黎宣蹙紧那好看的眉,及后又舒展了:“明知是蜉蝣一梦啊。”
“这便是‘信仰’?笑他们不好,他太认真了。所幸热忱如此只是少数,更多顺潮的人,”她停顿,“只是身处其中,又守不住自己的一腔热血不让它倾洒,往往就会身不由己,随着怒潮、融入怒潮,化作其中的一星儿浪花。”
“起落沉浮不由己。”重黎宣少有如此认真的时刻,“他们不懂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