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分甜度】
从普灵寺回来之后,乔初的心情见好。
晚餐时间,一家人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小心翼翼,氛围轻松了不少。
这段时间憋坏了的乔嵩趁此终于可以恢复他话痨的天性,直到乔哲良忍无可忍斥了他一声:“你是吃了个喇叭吗?给我闭嘴好好吃饭!头都被你吵晕了!”
乔嵩委屈巴巴的趴了几口饭,“我吃没吃喇叭不知道,你吃了炮仗倒是真的……”
“你最近是不是欠收拾?”
“我什么都没说。吃饭,爸~”
乔嵩笑嘻嘻的给乔哲良夹了一块排骨。
陆远洲在一旁看着斗嘴的父子二人,心里生出一丝羡慕。
他在乔嵩这么大时,正是和父亲关系最差的时候。别说一起好好吃顿饭,就连心平气和的对话,都是少之又少。
乔哲良见陆远洲有些发呆,招呼道:
“小陆啊,别客气啊,多吃点菜。这个香辣虾你怎么不吃呢?这是刘嫂的拿手菜。”
“爸,他对海鲜过敏,不能吃虾。” 乔初解释道。
“哦,那吃这个鱼,鱼可以吃吧?”
“可以的……”
陆远洲话没说完,乔哲良给他夹了一块鱼,送到他的碗里,“这鱼没刺的,趁热吃,凉了腥。”
陆远洲看着碗里的鱼肉,眼睛一热,赶紧低头趴了几口菜。
“小陆,你父母是做什么的呀?” 孟书琴突然问道。
正在吃饭的乔初手中动作一停,慢慢看向陆远洲。
乔哲良在桌子下面轻轻用腿碰了碰孟书琴,想示意她不要再问。孟书琴瞪了他一眼,不悦道:“哎呀你踢我做什么啊?!”
乔哲良:我看你跟老秦血脉相连。
陆远洲听到这个问题的一瞬间,眼神一顿,但随即又恢复到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妈,你……” 乔初刚要说话,陆远洲在桌下轻轻的扯了扯她。
乔初侧头,眼中全是担忧。陆远洲却一脸轻松,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我妈在我十五岁的时候离开了家,我爸没什么正式工作,我离开家乡后,就跟他没什么联系了。”
“你妈为什么要离开家?” 孟书琴好奇道。
“妈~!”
乔初忍不住轻吼了一声,孟书琴有些委屈。
“……怎么了嘛……我问一下都不行了啰……”
“我爸打她,她受不了,就走了。”
“……”
孟书琴这才意识到乔哲良和乔初为什么是这个反应,有些心虚的小声道:“哦……那我也不知道是这个情况嘛……”
正当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之时,心大的乔嵩不怕死的问了陆远洲一句。
“那你打架是不是很厉害?”
还没等桌上其他人反应,乔初重重的放下筷子。
“啪”的一声,如惊堂木一般,所有人瞬间都不敢说话。
陆远洲赶紧抚上乔初的背,小声说道:“没事的。我不介意。”
“我介意!” 乔初倏的站起身,拉过陆远洲的手臂,“不吃了。我们走。”
陆远洲有些为难的看着她,又看看桌边其他三人,“我陪她出去走走,你们先吃。”
陆远洲一边说着话一边被乔初扯离了座位。随后,门口传来一声关门声,屋内又恢复至之前的安静。
半响,乔嵩才怯怯的说:“……是,是因为我的那句话吗……?”
乔哲良叹了一口气,“你俩都有功劳!小初好不容易心情好点,被你们这一闹……”
孟书琴依然觉得很委屈,“那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啊?我也不知道他家里这么可怜的嘛……我又不是故意让他难堪的……都怪你!”
乔哲良一脸莫名,“我跟你说了这孩子家里很特殊,让你不要去问乔初这些,是你自己忘了吧?”
“那你又没说是怎么个特殊法嘛!我今天一放松就问了几句……我哪知道……”
“我要是说了你还不得更和小初闹?你这一惊一乍的性格……”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泼妇?”
“我可没这么说啊,你不要给我扣帽子。”
“我反正是情有可原,你又是脑袋抽什么筋?!” 孟书琴看向乔嵩。
乔嵩眼珠转了一下,“我就是想活跃下气氛嘛……”
乔哲良孟书琴:我怕不是生了个傻子。
走出乔家的很长一段路上,乔初都是气鼓鼓的。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都不气,你比我还生气……”
“他们是我家人,他们不尊重你,我当然生气。”
“也没有那么严重啦~你也知道是家人,他们又不是恶意的。”
乔初停下脚步,和陆远洲面对面站着,“我因为你生气,你却站在他们那边?”
陆远洲捏了捏她的脸,笑道:“那你是想我和你家里人大吵一架摔门而出?这样就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即使他们是我的家人,你不想说的,也可以不用说的。”
陆远洲将乔初搂进怀里,“正因为他们是你的家人,所以我想说。再说,我的家庭也不是我选的,有什么羞于启齿的?对不对?”
乔初抱住他的腰,抬头看着他,“真的?你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真的没有。我觉得你妈问我这个,说明她已经开始想要了解我了。这是好事啊。”
“可是,她也可能因为这个而对你有更多的误会。”
“那总是要面对的,不可能一辈子捂着自己的过去吧。早点摊开说不是更好些?”
乔初叹了口气,“其实我也知道我妈是担心我,她总觉得好像对我有亏欠,所以对我的事情总是有点用力过猛的感觉……”
“为什么?”
“我小时候她跟我亲爸离婚,我们单独生活时,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生活自理能力,还要靠我来照顾她。后来她嫁进乔家,生了乔嵩,又觉得自己把时间都给了乔嵩,好像自己没有尽到妈妈的责任。所以乔嵩大了之后,她就对我的事情格外注意,比以前敏感了很多。”
“你既然知道,就别怪她了。”
“嗯……我妈也就算了,小嵩今天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我真是平时太惯着他了。”
陆远洲不以为然的笑笑,“我倒觉得你弟弟挺有意思的。”
“那送给你吧,我不想要了。”
“那也不必,我有个宋楷还不够吗?妹妹倒是可以有。”
“你还想要妹妹?” 乔初冷冷瞥了他一眼。
陆远洲虎躯一震,“不要不要,有你就够了。你饿不饿?我们回去吃饭?”
两人回到乔家,乔家三人刚刚吃完晚饭。
大家都没想到乔初和陆远洲这么快就回来,有些尴尬的看着二人,也不知说什么好。
“走着走着肚子饿了。” 陆远洲摸着肚子笑道。
乔哲良赶紧吩咐刘嫂将菜又热了一遍。
陆远洲和乔初在餐厅吃饭,余下三人在客厅远远留意着两人的表情。看到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晚饭后,乔初惯例待在陆远洲的房间。
两人正腻歪着聊天,孟书琴在门外试探道:“我能进来吗?”
乔初没有作声,陆远洲起来去开门,将孟书琴迎了进来。
孟书琴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两只小碗。陆远洲赶紧将托盘接了过来。
“给你们炖了点燕窝,趁热吃。” 孟书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远处的乔初,欲言又止。
“谢谢阿姨。” 陆远洲将托盘放到乔初面前的茶几上,端了一碗递到她面前,给她使了个眼色。
乔初乖乖接过,随即拿起勺子喝了一口。
孟书琴这才松了一口气,“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出去了,喝完碗放着就行。”
“妈。” 乔初突然叫住她。
孟书琴心一悬,慢慢转身,挤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怎么啦?”
“对不起,我今天不该冲你发那么大的脾气。”
孟书琴没想到乔初先来跟她道歉,一时间愣在原地,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妈不怪你,以后别饿着肚子跑出去。你们快吃吧,妈先出去了。”
孟书琴逃也似的出了门。
“我还以为我妈是来给你道歉的,结果怎么莫名其妙变成了我道歉……” 乔初吃了一口燕窝,嘀咕道。
“因为你是个好女儿。” 陆远洲也端起碗,在乔初身边坐下,感叹道:“还是女儿贴心啊……咱们以后要个女儿吧?就跟你这样的。”
乔初差点呛到,耳根子一下就红了。
“谁要跟你生孩子?”
陆远洲笑着看她,“你脸红了?”
两人笑着闹着,一直快到了零点,乔初才从陆远洲的房间里走出来。
刚走到二楼,乔嵩从小客厅的沙发上爬起,喊了她一声。
“你怎么还不去睡觉?” 乔初问道。
“姐……对不起啊……”
乔嵩低着头,时不时的抬眼看看乔初。
“你跟我道歉做什么?你应该去给陆远洲道歉。”
“……啊?”
“啊什么?你知道你今天那句话讲出来有多么不尊重人吗?”
“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也许不是那个意思,但听的人也许不这么想。你愿意别人拿我们家不好的事情开玩笑吗?说话前过过脑子,外面的人可不会像我们家这样惯着你。”
“我知道错了。”
“你去给他说去,你这么大个人了,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
“他……会不会打我……”
“……现在想打死你的人是我。”
“你别生气嘛,我现在就去。” 说完,乔嵩有些战战兢兢的走下楼。
看到门外的乔嵩,陆远洲有些意外。
“你姐让你来的?”
“嗯。”
见乔嵩似乎对他还有几分抵触,陆远洲温声道:“行了,我会跟你姐说你道过歉了,你快去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乔嵩眼睛一亮,“真的?你不会骗我吧?”
陆远洲笑了笑,“真的。去睡吧。”
乔嵩转身走了几步,脑海中又浮现出乔初的那几句话,即刻又转了回来,再次敲响了陆远洲的房门。
“怎么?”
“我能进来吗?”
“可以啊。”
陆远洲把乔嵩让进屋,跟着乔嵩在沙发上坐下来。
“那个……对不起。我今天不该不经大脑的就说出那种话。我……其实不是想内涵你,真的。”
“我知道。我没有生气。不过……如果换了别人,可能真的会心里不舒服。所以以后讲话,还是过过脑子吧。”
“你怎么跟我姐说的一模一样……”
陆远洲笑道:“哦?她也这么说?那你觉得呢?”
“其实,也不是只有你们这么说过我了,我在学校也常常不知道为什么就惹到别人了……有时候明明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但对方就是很不高兴。我感觉我在家没这样啊……”
“家里有人宠你,到了社会上,可不是所有人都会跟你的家人一样忍让你包容你。”
“我姐也这么说……”
“好了,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你可以放心回去了。”
“哦。” 乔嵩站起身来,突然又对陆远洲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纯好奇……你……是不是真的很能打?”
陆远洲觉得有些好笑,点点头道:“算是吧。但是这跟我爸没关系,是我小时候常被人欺负,所以我需要保护自己。”
“我听说你把姓蒋的那人打了,真解气!”
“在那种情境下,我相信你也会。”
“陆远洲,你会保护我姐的吧?你……不会对她动手的吧?你要是欺负她,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眼前的少年明知自己武力不敌陆远洲,却还是倔强的向他宣战。
当有了想保护的人,人心似乎就会变得强大。
陆远洲拍拍乔嵩的肩膀,“那你可能没有跟我交手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