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承南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明明没有一丝表情，可是语气却有一种让人不得不感到臣服的意味。
    郑云川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整个人的心情就像是吃了枪药一般，想要爆炸可是又不得不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唐初微在旁边看着都替他感到累。
    看到郑云川点开视频的那一瞬间的反应的时候，唐初微就已经知道了，莫承南说的事情是真的了，否则，一直都吊儿郎当的郑云川不会那么失态。
    良久，他淡淡开口，整个人已经全然没有了刚才那样嚣张跋扈的精气神：“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莫承南当然知道他问的是手机上的那段视频，态度也没有丝毫遮掩：“当然是我派出去的人交给我的。”
    本来想要用唐初微道歉这件事来威胁莫承南的郑云川，现在眼看大势已去，所以便也不打算挣扎了，莫承南都把视频证据这么大张旗鼓地拿出来了，再继续否认下去好像也并没有丝毫意义。
    “我很好奇，莫总是怎么想到要派人跟踪我监视我的动向的？”
    莫承南垂眸一笑，云淡风轻地答道：“说到这个问题，郑先生可就真是怪不得我了，以前还没和郑先生谋面的时候，我曾经在各大新闻报道上看到过关于郑先生的作风和爱好问题，经常混迹于酒吧夜店，而且像你这种身份的人，接触的大多是一些权贵人物，越是权力集中的地方，其实也容易出问题。”
    包间里一片安静，其余两个人都在专心地听莫承南说着。
    “不过，”莫承南继续开口说道：“我一开始派人出去跟踪郑先生的目的也并不是那么不光彩，既然在我们两个第一次碰面的时候，你就已经向我表述清楚了，这一次莫氏集团和郑氏的合作是由你来和我谈而不是你的父亲郑伯鸿先生，我以前曾经和老郑总打过一两次照面，多多少少知晓他谈合作的风格与套路，但是至于你——”
    郑云川看向莫承南，眸子里的光一片淡漠。
    “我完全不了解郑先生，所以对于你要和我谈合作这件事情，我总要有所准备，至少，要投其所好？所以我派出去的人原本只是想要打探你私下的兴趣爱好是什么，这样才能在我们谈合作的时候，为我多打下一些基础，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你说是不是郑先生？”
    莫承南一番话行云流水一般地说下来，唐初微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她印象中的莫承南，除了在损她的时候说话是吊儿郎当甚至不着调的，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莫承南用这样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和别人说过话。
    更何况还是在此时此刻这样紧张的时候，而且还是在他的合作对象面前——至少现在还算是合作关系。
    唐初微再转头看看郑云川的表情，显然也是没有想到堂堂莫氏集团的总裁莫承南，损起人来的功力竟然这么炉火纯青。
    “所以......”郑云川在心里措了措辞，平静地接着说道：“莫总的意思是你派出去的人在打探我个人兴趣爱好的时候，偶然撞见了我在酒吧里吸毒的事情？”
    莫承南不置可否地笑笑，说道：“嗯，不瞒你说，我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的一个意外收获。”
    唐初微在旁边憋不住笑，意外收获？嗯，还真算是意外收获，至少现在的局势已经是莫承南将被动化为了主动。
    唐初微本来以为今天自己和郑云川之间的过节应该是解决不好了，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莫承南竟然真的来了。
    就算他今天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最后再争取一下和郑氏合作的机会，她的心里也还是高兴的，至少——他可以带自己走出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
    想起刚才利用她幽闭恐惧症而故意把她困在地下室酒库里的郑云川，唐初微觉得那个人简直就是一个恶魔。
    因为莫承南的出现，令她手足无措的局势发生了改变，现在郑云川已经处于一个极端被动的地位，唐初微甚至想到了三个字：落水狗。
    唐初微惊讶于自己无比跳脱的思绪，但是也并没有任由自己再继续天马行空下去。
    其实别说郑云川，就连唐初微自己也觉得奇怪，世界上真的会有点儿这么背的人吗？莫承南最初分明只是为了打探郑云川的兴趣爱好，结果好巧不巧撞到了他聚众吸毒。
    事到如今，大概每个人都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尤其是处于风暴中心的郑云川。
    沾染毒品在法律里是绝对不允许的。
    唐初微也觉得疑惑，从郑云川的外表看上去，并不像是已经吸食已久的样子，因为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并没有任何异常。
    第一次玩儿大了就被莫承南给抓住了，唐初微顿时觉得莫承南这人还真是有那么一点儿神通广大的意思。
    既然都把事情的弯弯绕绕搞清楚了，郑云川也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他一改之前有些紧张慌乱的样子，神色平静地说道：“那么，既然莫总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的事情，您打算怎么处理呢？”
    唐初微注意到郑云川的话里用了“您”字，看来这人骨子里也并不是那么地不可一世，必要的时候还是很能看得清状况，做到能屈能伸的。
    莫承南垂眸一笑，回答道：“报警。”
    唐初微惊讶万分，同时脸色大变的还有郑云川。
    原本刚才莫承南那轻飘飘的一笑，唐初微会以为他会做出一个比较折中的回答，比如，反过来以录像证据威胁郑云川必须和莫氏集团合作。
    可是这个想法只在唐初微的脑子里转瞬即逝，因为莫承南那两个字的回答完全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本来也因为莫承南果断吐出的“报警”两个字而感到惊讶，但是下一秒，她便很快反应过来。
    这就是莫承南会做出的回答。
    莫承南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其实不是一个好人。
    唐初微和他认识这么多年，加上婚后的这两年以来哪怕谈不上朝夕相处，但是两个人也多多少少有过交流，加上唐初微前前后后也曾经在莫氏集团待过一段时间，所以也曾经亲眼见到过莫承南为了自己商业上的利益而对竞争对手下狠手。
    这一点，从当初米娅因为唐初微在公司批评过自己几句，就私下找人加害唐初微，而莫承南却对她说对待这种人不能心软这一点就能看出来。
    这个男人，太能分得清利弊了，对他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或物，他几乎从来都不会放在眼里。
    但是这是他性格天生冷傲的原因，跟人品道德没有丝毫关系。
    骨子里有着不折不扣的商人属性的莫承南，随时都是以利益为重，但是有一点唐初微可以肯定，他绝对不会去做半点触犯法律的事情。
    “报警？莫总难道这么决绝吗？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好好商量的。”郑云川故作轻松。
    莫承南没有打算应承郑云川的话，只是平静地说道：“郑先生，现在你看出来了吗？有权取消合作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