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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景同清了清嗓子,先前不肯说是因着明知陆九卿不肯帮自己,说了亦是无用。但眼下看来,至少还能争取些尊重。就比如眼下,至少指出这层关系能让自己不用当堂挨板子出丑受罪。
想及此,他便不再遮掩吞吐,大大方方的坦诚道:“回大人,小的是因与国公府的陆世子相识,而由陆世子亲自书信举荐送进万堂书院的。目前小的爹娘与妹妹亦来了京城,皆与小的一同在国公府的别苑落脚。”
他没撒谎,只是这说辞中却有意忽略了真正与世子直接关系的妹妹,却只一语带过将她与爹娘放在一起,倒好似是他与陆世子交情匪浅,而妹妹与家人是一并沾了他的光得以落脚国公府别苑一般。
听闻这回如此清晰明确的答复,李全德与廉大人都不免有些心慌慌了。
廉大人慌的自然是若他所言为真,八成这桩案子最终会不了了之,什么所谓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不过都是冠冕堂皇的愚民说辞罢了,自古以来哪个王爷因为欺负个百姓就落了罪的?如果有,那也是朝堂之争下了马,异党放出来落井下石引导民心的托辞罢了。
国公府与圣上沾亲带故的,陆九卿不是皇子却也地位尊贵,若真是他看重的人犯了事,总有办法保得。便是保不得了,最终也将忌恨上廉家。廉家一个私生子没了,若是再为此而开罪了国公府,怕是府内嫡子日后的政途亦不好混。
而主理此案的李全德就更难做了。他很想立即问清这个自称南方远地方来的楚景同,到底与世子爷是何关系。可是既然说了只是相识,而非沾亲带故,再若细问下去倒是偏离主题了。
只是关系若是一般,推荐去万堂书院倒还可能,但陆世子那般孤清的性子又怎会随便让人住进国公府的别苑里?显然并非浅淡一句“相识”可表清。
这接下来,倒地是该敬还是该罚,是该关还是该放?还是他应先派个人去给国公府递个消息,请求示下?
想来想去一团浆糊,李全德只得匆匆问了遍事发经过,便简单的过完堂将人先暂时收押下去。人命关天,便是天大的面子他也不敢当堂将人无罪释放。只一边派人去国公府请示陆世子,一边吩咐好狱卒客气招呼,莫太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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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的大牢中,楚景同一进来便被解了手铐脚铐,狱卒说话客气动作照顾,没多会儿还给端上了好酒好菜。
看着眼前这一小方案的酒菜,楚景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优待’只是暂时的,一但李全德派人去国公府请陆九卿示下,很快便会重新对他棍棒相加的。眼下还有什么法子,能让陆九卿愿意救自己?
软的试过了,硬的也试过了,可不管是求还是拿楚妤的身世相要挟,陆世子都不肯施以援手。
楚景同眼珠子滴流滴流转动,各种主意脑中徘徊,思来想去,眼下只有一个法子可用了。那便是利用母亲。
原本楚夫人鬼门关里走一遭身子才刚好些,他也不忍心拿这种事去吓她。但如今楚妤不拿他当二哥护,陆九卿也不拿他当未来的大舅子看,不请出娘亲这尊大佛,怕是谁也说不动楚妤了。
打好了盘算,他便拿饭碗用力砸了几下牢房的铁棂子!
狱卒骂骂咧咧的过来,一见是楚景同便立马收了骂声,摆出一副和气的面容,殷勤询道:“楚公子,可是有何需要?”
楚景同自然知道狱卒对自己的客气源于何,便也不拘着,一副颐指气使的样貌:“你知道本公子的……”靠山。但他故意没说这么市侩,只点到为止全凭对方自行脑补出下句,以防未来不幸被拆穿时打脸。
那狱卒连忙点头哈腰道:“楚公子虎落平阳,迟早有出头之日,还请公子在此委屈几日。”他这是误以为楚景同想让他放了自己。
楚景同摇头,他还能不知一个狱卒有多大能耐么?让他们跑跑腿儿行个方便是可能的,别的能力也指望不上。
“大哥,楚某只是想请大哥帮忙跑一趟国公府别苑,给正在等我回家用饭的娘亲报个平安,就说我在牢中有李大人的照拂,没吃什么亏,让她老人家放心。”
狱卒听了,见只是传个话而已,便爽快答应了,这种事他甚至用不着向上去请示,不过就是帮人报个平安罢了。
过了两个时辰后,便是狱卒交班之际,先前的狱卒将楚景同的原话带去了国公府别苑,并依他所要求,当面说给了楚夫人听。
可熟料楚夫人一听便当即险些吓晕了过去!楚夫人竟是刚刚才得知儿子进了京兆府的大牢。当即便让那报信儿的狱卒带路,坐着陆世子留在这边的马车一并去了京兆府。
因着大人之前便有吩咐,楚景同关押期间不可让他受委曲,吃食上不得怠慢,若有家人探望也尽量行方便。故而狱卒连禀报都省了,直接便将楚夫人带去了楚景同所关的牢房。
楚夫人远远看到锈黑的铁棂子里,儿子那清瘦的身型,便止不住掉了泪。才堪堪离别半日,怎么竟觉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连气色也如被火燎灼了的叶子,瞬时枯败颓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