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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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棺材,但里边已经有主,装的不是骨殖,而是一幅相框。相框里镶的显然就是遗照了,但这一张却不太像,因为它是一张全身相片,而且拍摄者距离被拍摄者还有点儿远。

    相片中的青年男子表情舒展,带着笑意,身穿军服,身上斜挎着干粮袋和子弹袋,腰上挂着搪瓷水杯,身后背着斗笠和一挺中正式□□。他帽子上有青天白日,膝下打着绑腿,脚上踏着草鞋,这甚至不是个将领,就是一名普通的士兵。

    他的名字和生卒年月被用端正的毛笔字写在相框后方:

    唐福根,生于1917年农历三月初一,卒于1937年10月15日,川军第20军。

    下边还有一行字:与敌血战七天八夜,我死国生,我死犹荣。

    “唐福根。”唐缈轻声地重复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好不讲究,喊起来仿佛土财主家的三儿子,不像唐家这种八百年望族子弟会叫的名字。

    “他很有可能是家生的仆人。”淳于扬替他解惑。

    仆人?对啊,既然唐姥姥是丫鬟,那唐家自然也有家仆喽。

    这个推测在第二口棺材处就得到了证实。那口棺材里也有一张相片,相片上的士兵叫做唐福贵,属于川军第20军,生于1915年农历八月,死于1937年10月15日,忌日与唐福根是同一天。

    他相框后的题字是:猛士带剑,威武得伸。

    和唐福根的“我死国生,我死犹荣”相对照,很显然这两句话就是给此二人的盖棺定论。如此慷慨豪壮,于是他们的另一重身份几乎都不用猜,川军烈士。

    当年四川将领刘湘一共只有二三十万人的军队,为了参加淞沪会战,这三十万人全部出了川,可谓毫无保留,倾巢出动,且所有路费一概自筹。

    “都是川军。”淳于扬说。

    唐缈明白他的意思,司徒湖山也说自己是川军,那老头儿当年就是与唐福根、唐福贵一起奔赴战场的喽?

    可惜死人不会讲故事,否则必定是一段荡气回肠的传奇。

    唐缈在棺材前给唐福根、唐福贵都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转身往上走。

    第三口棺材里放着一张女性的照片,叫做唐红映。

    她长得并不好看,眼睛太小,嘴巴太宽,鼻梁又不够挺,可满脸的温柔敦厚让人心生亲近。姥姥叫做唐碧映,所以唐红映的身份也不用猜了:唐家的另一位丫鬟。

    唐红映死于1941年,享年23岁,相框背后还注明了她死于重庆大轰炸。抗战期间重庆经历过无数次大轰炸,□□下亡魂数以万计,唐姑娘就是其中之一。

    唐红映居然也穿着军服、戴着军帽,但没有写明她隶属于那支军队,取而代之的是一句李清照的诗:欲将血泪寄山河,去洒东山一抔土。

    唐缈给唐姑娘磕了一个头,继续向上右拐。

    第四口棺材里的人叫做唐福顺,他人如其名,脸上带着讨喜的顺从。他几乎是一个中年人了,穿着下级军官的尼子衣服,淳于扬认出来后说他是少尉排长,隶属于川军第20军。

    继续往上。

    第五口棺材里的人从名字来看应该是唐家的正主儿,叫做唐如铮。

    唐如铮去世时只有十七岁,并非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校园里。照片背后“国立中学”的字眼,让人看了心生唏嘘。他只留下一支钢笔,端端正正地摆放在遗照前。

    第六口棺材里的人叫唐如铉,字克柔,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照片之后明明白白地写着:隶属于军统特务处行动组。

    淳于扬点头:“哦,这是个军统的人。”声音十分平淡,显得毫无意外。

    唐缈问:“你知道他?”

    淳于扬说:“我不知道,只是猜到了。其实并不奇怪,这里是陪都重庆,是军统的大本营,军统在鼎盛时期特工规模有五万多人,除了高层和译电组以浙江江山人居多,其余人员都是就地招募,你们唐家子弟参加军统是顺理成章的事。”

    唐缈问:“为什么是浙江江山?”

    淳于扬回答:“因为军统的特务头子戴笠戴雨农是江山人,他觉得老乡比较可靠。”

    唐缈蹙起眉头问:“表舅爷难道就是这个‘特务’?”

    “有这可能。”淳于扬不敢确定。

    唐缈说:“那么姥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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