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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那一行字——
“太子哥哥,莲儿想嫁给你。”
这字写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初学者的字迹,做天灯的纸却又是上好的一类,应该来自富庶之家,可见写下这句话的“莲儿”,大概才是五六岁刚刚开蒙的年纪,受周围人的影响,喜欢上了这位远在雍都的太子殿下。
这童稚纯洁的祈愿,让景姒忍不住牵唇一笑,却又在半路上,停住了。
外面挂着的天灯,每一个都与他手上这个没什么不同,都包含着最真挚的祈愿,但今晚,它们都将葬身火海,化为灰烬。
白蘅不知何时已到了他身后,他当然也看到了那句话,见到景姒轻叹口气,把灯放到桌上时,他忍不住伸手,从后面抱住了景姒的腰肢,“殿下,你后悔了吗?”
景姒心中思绪冗杂,一时竟没推开他,沉默了良久,才道,“我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了?”
“哼,”白蘅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即使他也知道,景姒才是最该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但若真是那样,他就永远也不能拥他入怀了,若论自私,他才是最自私的那个人。他拉着景姒的手,“跟我来。”
景姒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脚步走,看他慢慢朝床榻靠近,而床上正躺着的,就是景瑋。
景瑋两天前突然陷入昏迷,到现在都还未醒来。
白蘅将他拉到床边便放了手,臭着脸,“陛下已经病入膏肓,再不把他送到医仙谷,就只能等死,到现在,你还要犹豫吗?”
看景姒低着头不说话,白蘅又加了一句,“枉我还以为这皇城中有真正的亲情在,却没想到,也只是说着玩玩罢了。”
景姒低喝了一声,“不要再说了。”
白蘅这次却没被他震慑住,“能救陛下的药方,天下只有我知道,若你不一起走,就别想我说出来。”
景姒不睬他,而是上前几步,坐在床沿上,细细看着景瑋日渐消瘦的脸颊。
景瑋很没有安全感,很多时候,比起景姒来说更像一个小孩子,但景瑋会倾尽一切地宠他爱他,即使民间景姒太子的名头早已超过了皇帝景瑋,景瑋也从不担心,甚至于,皇位他都可以随时给了景姒,只要他想要。
对于景瑋,景姒是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的。
景姒为大雍做了那么多,怎么可能只是出于沽名钓誉的打算,百姓们的感念,他当然不是毫无触动的。
但是,大雍没了景姒,还有一群肱骨贤臣,还能有下一个明君,但景瑋没了景姒,就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景姒攥紧衣袖,垂眸道,“我当然没有反悔,按照计划行事就是。”
白蘅看他低落的样子,强压下心疼,心道等离了雍都,他便带着景姒四处游山玩水,景姒最喜山水风光,到时候便能把大雍的事都忘了,开心起来。
说是这么说,但白蘅还是看不了景姒伤心,他从桌上拿过那盏漂亮的莲花灯,放到景姒手上,“这一盏看你挺喜欢的,那便留下吧。”
景姒捏紧了坠着灯的木棍,一言不发。
白蘅知道他一时恢复不过来,却也无计可施,就在这时,殿外有宫人禀报的声音传来。
景姒手抖了一下,下意识回了一声,“进来。”
来的是一名侍卫,他单膝跪地,低着头,向景姒禀报,“禀告殿下,方才有一人来报,斛律铖将军狩猎时不小心从马背上跌下,摔断了腿,今晚无法亲赴殿下的生辰宴了。”
“这是斛律将军托那人送来的贺礼。”侍卫恭敬地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木盒,双手托着举过头顶。
白蘅对斛律铖印象不佳,心里郁卒一下,但也没表现在脸上,将木盒检查一遍后,便递给了景姒。
景姒惊讶于斛律铖那样上过战场的人,都能不小心跌下马背摔伤,对那木盒里装的东西反而不在意了,接过以后随手放进衣袖,问侍卫道,“来人可有说,斛律将军伤势如何?”
“回殿下,”侍卫回想那个小兵说的话,“斛律将军伤势颇重,大概要修养几月才能恢复。”
“知道了,你退下吧。”景姒道,“明日去库房里挑些上好药材,给他送去。”
侍卫领命退下。
“斛律铖不来也好,”白蘅等侍卫走了,才说,“少了一个麻烦。”
“我还是更喜欢,你话少的时候。”斛律铖帮过他许多次,景姒听到这样的风凉话,不由得眉头一皱,越发觉得白蘅碍眼,“你先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白蘅知道现在不宜再刺激他,只好推门出去了。
东宫外,鼎沸的人声、张结的彩灯,让白蘅一时目眩。
此刻正沉浸在为太子庆生的喜悦中的臣民,并不知道,当明日的太阳升起,大雍的景姒太子,将就此消失。
第26章 第一世(25)
景姒捋顺红色华服上的最后一丝皱褶,抬眸往立在身前不远处等人高的铜镜看去。
镜中的少年即将年满十八,如墨的青丝被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