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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吴在宫门外侯着,自己悄悄的转到后殿。吹萧人正是宛如,顺治进得房去只见她的侧影,如烟霞轻笼,亦幻亦真,仿佛梦中百转千回的景象,却又如此清晰可辨。宛如秀眉微锁,眉宇间有一层淡淡的忧郁,挥之不散,专注的神情全然没有发觉有人进房来。顺治渐渐走进,她才有所察觉,萧声顿止,忙站起身行了个屈膝礼。顺治扶住她,道:“不必多礼!你怎么不吹了,我还想多听一会儿呢。”宛如谦虚的笑笑,道:“臣妾只是粗通音律,不敢在陛下面前献丑。”“你吹吧,我喜欢听。”顺治道。宛如手握竹萧片刻,却没有再吹。顺治道:“我瞧你似有心事。昨天为什么早早便离席而去?”宛如低头注视着手中的萧,把玩着,腼腆道:“我……我不太舒服,也不喜欢吵。”不知为什么,宛如进宫以后每次见到顺治,总是有些不太好意思。顺治听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心中有些戚然。两人沉默半晌,顺治才想起来储秀宫的目的,温和道:“承乾宫已经修葺一新,不日便可以搬进去住。你先随我去瞧瞧,好不好?”宛如点了点头。
进了承乾宫,顺治道:“你看,这些花草都是新栽种的,应有尽有。”宛如见满目苍翠欲滴,不觉心情一振。顺治握着她的手,带这她从正殿转入书房,道:“这几间是我命人专门为你布置的书房,架子上的书是从全国各地搜罗来的。你要什么书,这里都有。”只见这几间房内收拾的与别处不同,竟分别不出间隔来的。原来四面皆是雕空玲珑木板,或“流云百蝠”,或“岁寒三友”,或山水人物,或翎毛花卉,或集锦或博古,各种花样皆是名手雕镂,五彩销金嵌宝的。一格一格,或有贮书处,或有设鼎处,或安置笔砚处,或供花设瓶、安放盆景处。其格各式各样,或天圆地方,或葵花蕉叶,或连环半璧。真是花团锦簇,剔透玲珑。满墙满壁,皆系随依古玩器具之形抠成的槽子。诸如琴、剑、悬瓶、桌屏之类,虽悬于壁,却是与壁相平的。宛如不禁赞叹,“好精致的想法,难为怎么想来的。”
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幅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她欣然走到书架旁,拿了卷书翻看了几页,回头向顺治道:“您看过这些书没有?”顺治说看过,又引她到花梨大理石大案前,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和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瓶,插着满满的水晶秋似的白菊。顺治道:“湖笔宣纸,徽砚歙墨,文房四宝都和上书房的一样。这个玉狮子镇纸是唐代的古物,乾清宫有一只,另一只就在这里。我还叫傅以渐刻了一方田黄石印章给你这女才子。”宛如感激道:“您为我费了不少心,我不言谢,谢了就俗了。您以后常来看我写字就好。”顺治笑了笑,道:“我当然会常来的。”他温柔的望着她,“宛如,博果尔的事你能放得下吗?我瞧你这些日子心情都不是很愉悦。”宛如看了顺治一眼,抿嘴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秦始皇焚书坑儒时没想到后世也会有人如此。他烧了我的书也是烧我的心,全成了灰烬。玉林大师说过,做人但求不负我心。博果尔心地单纯,是个好人。我负了她,冥冥中自有定数。我不负自己的一颗心,是上天的恩赐,皇上不必为我挂怀。”顺治上前握住她纤细的双手道:“当初我错把你指给了博果尔是我的错,以后我会好好待你,决不会辜负你的情意。”宛如淡淡一笑,和顺治挽着手走出前殿。
“你满意吗?”顺治问。宛如道:“您要听真话还是假话?”顺治莞尔一笑,道:“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宛如道:“假话就是很好很好,臣妾谢主隆恩。真话呢——”她顿了顿,放开顺治的手,走到花丛边,笑道:“我希望这里有个秋千,满洲的格格在娘家的时候,最喜欢在后院荡秋千。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顺治见她笑颜初展,很是欣慰,道:“朕即刻便命人在此处搭建。你过来!”他招招手。宛如站在原地不动,笑问:“您有什么事?”顺治道:“你来呀,来就知道了。”宛如迟疑片刻,终于走过去。顺治把她抱起来,道:“你终于笑啦,我高兴看见你笑。”宛如道:“您一片苦心,臣妾岂有不知。”顺治抱着她一直走到承乾宫墙外的东一长街。宛如道:“您还是放我下来吧。被人瞧见,臣妾可犯了欺君之罪。”顺治道:“不放,瞧见便瞧见,就是要让他们瞧瞧。你何罪之有?”宛如狡黠的笑道:“攀龙附凤呀。”她轻轻搂住顺治的脖子,顺治开心的笑笑,在她额前轻吻了一下。宛如玉颊微红,侧目瞧见不远处站着个人,正是景仁宫主位佟妃。
“您让我下来吧,别累着!”宛如悄悄道。顺治放下她,道:“这儿离乾东五所不远,朕带你去看看朕的儿女们。”宛如顺从的点点头。两人牵着手从佟妃身旁经过,佟妃忙下拜问安。顺治仿佛没看见她,若无其事的走过去。佟妃本想去看儿子玄烨,可乾东五所的嬷嬷不让她进去,回宫路上又见顺治和宛如态度亲密,不禁悲从中来几欲落泪。宛如瞧见她被顺治冷落,心有不忍,轻声道:“皇上——”顺治望着她,等她的下文,她轻轻使了个眼色。顺治会意,便转身向佟妃道:“佟妃,你也来吧!跟朕到乾东五所看孩子去。”佟妃悲喜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