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对策。

    不消几日，这主意便有了。

    在某日午后，田有产替伏案许久的小乙揉肩喂水时，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他道，不妨再将画轴提前埋在府中牡丹花圃里，染上些若有似无的泥土气。画卷一展开，花泥混合着花香，出尘香气中添上一丝真实，想必更为身临其境。

    田有产这法子一出，小乙如获至宝——那是给他夸出了花来！府里所有人都知道了。就连楚秋山的风头，也被他抢去了不少！

    尽管他依旧有几夜难眠，但到了小乙宿在他屋里的那几晚，田有产是一夜舒心！白日得空也有了许多甜蜜。田有产心情大好，整个府里的侍从都轻松愉快了起来。

    安王府中的修罗场按下不表，再说今日这大兴宫中的千秋盛宴。

    这是小乙参加的第二回千秋宴了。去年设宴是在芙蓉园。芙蓉园中花树如烟，碧波千倾，伶人和歌，美轮美奂。今次千秋盛宴，则在大兴宫。大兴宫高台重楼，气势恢宏，编钟奏出雅乐，百官按着乐声行跪拜大礼。

    小乙照着规矩立于太女身侧、略靠后一点的位置，身边是三公九卿，再往后依次按品级排了下去。

    乐声起，百官拜。乐声混着百官跪拜的声音，小乙是根本听不真切，辨不清楚跪拜的节奏乐点。她紧紧跟着太女，亦步亦趋地行、止、跪、叩、拜、起、再跪、叩、拜，一直反反复复，行礼至乐声赞歇。

    礼官此时开始依次唱礼单。礼乐又起，诸人

    太女送得是从南地取回的水土并稻苗，稻苗已然抽穗，颗粒饱满，丰年可待。

    皇帝自然满意，特意细细瞧了，欣喜的用手摘下了一穗。

    ——大吉！

    ——大吉之照！

    ——丰年之照！

    ——盛世之照！

    百官之中，立刻有人赞了起来。有那才思敏捷的，更是即刻作了诗、得了佳句，甚至几人互相唱和，伴着雅乐，顷刻营造出一种繁花似锦、盛世如歌的氛围来。

    小乙做不出好诗，便使劲跟着点头——情真意切！就在初夏时的朝会上，皇帝下令南地遍植水稻，并赐名为“丰稻”。丰稻适应南地多雨气候，产量颇丰，良种又备有许多，此举着实利国利民。礼部的臭文人们，吹捧了一整个夏天，日日朝会都有新吹法，将当今陛下比做尧舜禹。更有文章写得妙的，将几年前的大捷也算上了，当今陛下文治武功，那什么秦皇汉武、文景之治都拍马莫及。小乙听了这几个月，早就培训出了恰到好处的笑容和无可挑剔的仪态。

    但小乙心里清楚的很，这水稻也好、丰年也罢，都算不上陛下功绩！那政令是各部多番商议、几次修改才下达的，如今也才月余。车马交通需要时间，等各地收到政令，再到真的运到良种、育苗插秧，都是明年了！何况许多农人从前未曾种过水稻，初次尝试，能不错过农时、无蝗虫病害、收成饱腹便是大运气，实在难得丰收结余。此时在南地种植的水稻，俱是太女去年就从田庄抽调人员，早早的运送良种，以朝廷身份出租土地，教授流民种植，这才能在此时见到抽穗的禾苗！而田庄上攒下的这些稻种，所种出的粮食，根本不够南地所有百姓吃饱饭、穿暖衣。其余未分到水稻种子的百姓则各寻生路，有的自己寻了野稻种悄悄试种的，有的在房前屋后随手种了产量相对高但卖不出价的杂豆。无疑，今年南地人民的主粮依旧需要依靠低产量的高粱、粟麦。今年冬日，不知南地能有多少贫民熬过冬天。

    ——所谓的，这盛世如你所愿，不过都是马屁文章！

    待这千秋宴的一个小高潮过去，礼官便念到了安王的贺寿礼——小乙送的牡丹春睡图。

    照着安王这一品王、“受宠”二皇女、上柱国独孤平的妻主、还有那两个极像先君后的奶娃娃的份上，皇帝自然也高看了她一二，有意给她长些脸面，便命随侍嬷嬷将画取出一观。

    百官默默在下面候着，悄悄觑着陛下脸色。各人肚里都打着几份备用的稿子，有赞母慈女孝的，也得有夸安王画作的。更有那心里恨安王总不按常理出牌、挡了财路官路的，还准备瞧准陛下脸色，好暗中踩上一脚。

    因为诸人一时还摸不清该营造出什么氛围，小乙终于将雅乐听的清楚了些。

    皇帝本就打算随意看一眼。毕竟安王去年就送了牡丹图，今年再来这套，便少了心意。

    这位取来画作的嬷嬷，却很是认真地执行了皇帝的命令。她捧过画匣，在离陛下不远的地方抽出了画匣盖子，然后徐徐展开，一副雪中牡丹便露了出来。

    ——牡丹花色赤红，雍容华美，重瓣覆雪，纯真高洁。

    皇帝看着眼前这张牡丹图，仿佛真的闻到了那年雪后牡丹园中的气息，恍惚间回到了那个惊鸿一瞥的初见。

    “……阿元……”

    这声低喃，只有皇帝身边的讷嬷嬷听见了。

    此时礼乐暂歇，下一曲尚未接上。

    一时间，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皇帝一生杀伐，此刻也只有一刹的失神。她迅速恢复了一贯的威严。这些年过去，身边的老人都陆续离去，知道那时旧事的，便只有眼前的这个讷嬷嬷了。

    “你教她的？”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