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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歇息吧。”
容贵君松开了帕子,细细看了看自己的一双手。他的手很美,纤细修长,指尖莹润。他又将手翻了过来,细细看着自己的掌心,掌纹浅淡,父线实且专。
容贵君微微眯了眯眼,想起自己出嫁前,寺中道人曾替他卜看过,说他必然姻缘美满,鸯飞鸳随。
鸯飞鸳随啊……
他勾了勾嘴角。半世耽恋,几次沉浮,多少美人花落于这大兴宫,他却是从未认过输!
倒要看看,谁能笑道最后。
熏风殿中夜寂寂,只听到遥遥传来的丝竹声——帝幸承香殿,丝竹并奏。
熏风殿寝殿之中,只留了一盏豆灯。
“哥哥……”平野侍君美目含泪,素白玉手执着罗帕,轻轻擦拭身前人的额头。
昭鹿侍君此时双目紧合,眉头轻蹙,额上汗珠不断,正是伤寒之状。夏末秋初,天气时冷时热。昭鹿侍君贪凉,窗户一向开着,人便睡在窗边。偏偏有一日夜间下了雨,昭鹿侍君吹了一夜凉风,多少也淋了雨,便病倒了。
“主子,药来了。”小仆轻手轻脚走进来,跪在一旁,将药盏呈上。
平野侍君双手托起了昭鹿侍君,让他枕在自己膝头,用小金勺一点点地喂进了他口中。
“哥哥,快些好起来啊……”他放下药盏,让小仆们尽数退下,殿中只留兄弟二人。
平野侍君重新替哥哥理好了鬓发,继续用帕子擦拭汗水。
平野侍君一边擦,一边不住得出神。待想到两人如今相依为命,哥哥处处护着他、照顾他,事事都替他着想,心里就是一阵酸胀。
他宫中原本还有几个奴大欺主的小仆,都是伺候过陛下的。他性子软,那几人便处处不经心。他虽是侍君,用度却低了许多。他母父俱亡,国破家失,莹莹孓立,又能有什么办法!直到哥哥发现了,哥哥与他搬到了一殿,便将那几人尽数发落了去,他这才过得舒心了几分。
他、他想多得几分宠爱、免得兄弟两人在宫中受磋磨。哥哥不爱陛下,原先甚至不肯委身,只恨他丢了脸面。后来两人搬至一殿,哥哥却常常帮着他。陛下重欲,夜御数人,尤爱多人相伴。他身边原先有几个小仆,都曾与他一同服侍陛下——他被如此对待,几乎是羞愤欲死的。但后来小仆尽数被哥哥换了,新来的小仆都极为乖觉。陛下临幸,索要过甚,他一人承受不来,几乎脱精,几次昏厥。哥哥不忍心,便次次陪着他一起,暗地里宽慰他,甚至忍辱用了那俗媚环儿具儿——他哪里还顾得上羞愤,只怕陛下会弄伤了哥哥,只想护着哥哥,怕哥哥受了疼。
此时哥哥病重昏睡,多日未好,命在旦夕,平野侍君便忍不住伏在他身上,期期啜泣起来。
他一边哭,一边用乡音诉着凄苦:“哥哥……我知哥哥、与往日……不一样了……”
“可、从前的哥哥……与我有、有甚么干系……异父……朴氏……害死了姐姐……恨不能、啖其肉!”
“便是国破……就能忘了姐姐的仇么!”
“……家国又如何……母父……姐姐……都亡于朴家手……独孤却杀了朴氏全族……我作甚么恨他……作甚么替朴氏……”
“哥哥……如今的哥哥,才是哥哥——疼我护我……只盼能与哥哥安稳度日……”
“只盼与哥哥……岁岁年年……”
平野侍君哀哀哭着,低低念着。他熬了几日,终于累得睡了过去。
塌上的“昭鹿侍君”睁开了眼,眼神清明,何曾真的命在旦夕!他不过是瞧着平野侍君几次被乔顺容欺侮、又根本没有办法,他才寻了法子,好让“兄弟”两人暂避锋芒。
哪里知道,不过小小风寒,平野侍君竟然如此担忧!
——却是演不下去了。
他盯着屋顶出神许久,直到屋顶几声微弱的响声都消失了,他这才抬起手,虚虚揉了揉平野侍君的发顶——从没见过活得这般糊涂的人。这性子,倒是误打误撞,救了卿卿性命。也难怪当初三位侍君,只平野侍君一人得存。余下两人,不知在凝云阁哪一间暗室中。
“昭鹿侍君”睁着眼睛等天亮,心中一丝波澜无有。
远处的丝竹声极为缥缈,殿内寂寂无声。
观云殿中一盏灯火也无。
一处小屋的门悄然打开,黑影一闪便钻了进去。
“你来做什么?”屋内人被扰了好眠,丢了个枕头过去。
“我来瞧瞧你……”黑影抱住了枕头,忍不住摸了摸那上头残留的温度。
“黑灯瞎火,你能看见什么?”
“我、我给你带了许多种子,有菜蔬有杂豆,还有,还有水稻种子,是安王弄出来的,南边都种起来了。你、你肯定喜欢的!”
“放桌上吧。”那人听了,并没什么欢喜,只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句。
“安王前阵子毁了几幅小像,把帝后选太女侧夫的事情弄砸了,被陛下罚了禁足。她窝在府里也很是安生。”
“三天前,她已经被放出来了。我远远地瞧了,她看着很好,还吃胖了些,没受委屈的。你不用担心她了……”
“嗯。”那人又应了一声。
她发现那人没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