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在漠北那地方挖矿，是开采地表煤，无需开山钻洞，算是幸运。可就算是地表煤，也不是瞎挖一气的，也要建矿井、搭设升降设备或者运输轨道，还要想办法不用明火照明，免得瓦斯爆照。光是基础建设就劳心劳力了！除了基建，还要迁移居住在矿脉上的百姓。此外，还有招募矿工，安排矿工住宿、饮食，还有薪酬发放。光是随便一数，就有许多事要操心，更别提后续可能遇到的问题！

    小乙一边开小差，一边琢磨着正画着的图纸，朝中的争论是左耳进了右耳出，没怎么在意。

    “陛下，臣以为，安王可任此事。煤炭开采所需人力之巨，非是小数。如今漠北大捷方才一年，正是百姓修养生息之时，加之南方水患，粮食欠丰，正需勤农勤耕，不便在石炭上采用徭役。漠北有军奴数十万，战后仍在营中劳作，所费军饷甚巨。不若以军奴来采矿，即可令数十万军奴有所谋生，亦能减少朝廷开支。”

    小乙被这话震在了当场，可不敢再走什么神了——谁他妈坑害老娘！

    她赶紧看过去，见说这话的是户部尚书刘骨坚。漠北与西北军人数众多，冬日营中需要囤积粮草、煤炭、药材，需要给战士发食物、供暖和马草。小乙近来是天天盯着户部，一天恨不得问十八次军饷。

    这户部尚书，每日的必备曲目，便是哭穷——工部要修缮，她要哭一哭，兵部要拨军饷，她要哭一哭，官吏们发俸禄，她也要哭一哭——国库空虚啊！户部没钱啊！你们省着点花啊！这预算不通过啊！

    多少朝臣，被她气得要骂娘！暗地里贬损她，说这位户部尚书那抠门儿的样子，仿佛拿得钱都是她的棺材本儿！

    小乙也是恨得牙痒痒！军饷拖欠，户部有难处，她能理解。但是为什么要在此时坑她一把！

    不等小乙站出去咬她一口，就听到另一个声音附和道：“臣以为，刘尚书所言有理，臣复议。”

    小乙作为被举荐的人，看着此时一本正经附和的这位卢御史，很是懵了一下。这位卢御史也是她的外祖母，一向是个清流言官，怎么掺和到这里了的！

    ——夭寿啊！她天上的生父快来管管啊！有这么坑外孙的吗！她这安王的人设，就是个金纯摆设、自走道具啊！小乙她好不容易，才开启了个小官吏副本，能干点摆设之外的事实，这才刚开打几天呢_(:зゝ∠)_

    皇帝在听到刘尚书与卢御史推荐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漠北与西北的府兵和军奴，数量之巨，必须尽早裁剪，以免后患。而且军资确实数目巨大，已经是朝廷一大负担。此事，大捷之后，就已经在小朝会上商讨过多次，但由于当时尚需要清理突厥溃逃散兵，便只少少遣散了一些老迈府兵，其余尚未处理。

    刘尚书的提议，无疑是个好办法。

    但身为帝王，除却治国，还有其他思量。

    皇帝一直对安王很放心，漠北与西北两处大营都算在安王麾下，甚至还将辽东大军的前统帅都送给她做了正君，不怕她有二心——这全都是因安王是民间长大的，生父出身低且早亡，背后也没有外戚或朝中势力支持，就算是想做什么，也没那个本事。

    但自从乔郎之后，卢御史便对安王明显照顾了起来，不再揪着她的不规矩参本，甚至偶尔夸上一夸，很是老怀甚慰的样子。安王在卢家还两个姑姑，也时不时帮一帮她——这让安王在工部领得那个小官职，做得很是顺当。

    最关键的是，石炭本就可以用来以物易物，对于漠北营，是现成的钱粮、军资。安王如今有兵，若是再有了军资，还有外戚支持——这可叫人如何安心！

    卢御史刚举荐完，便有人急急得跳出来反对，唯恐自己举荐的人选不上。

    “安王殿下才在工部做了几个月，又要邀领漠北和西北两处大营，恐怕无力再兼任石炭一事。”那人转而举荐了自己阵营中的官吏，大吹了一番。

    皇帝抬眼看了一眼，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小乙赶紧跟着那人的话说：“陛下，臣才疏学浅，资质愚钝。在工部任职尚有许多要学，还需在太傅处听课。这石炭远在漠北，臣也从未学过甚么开采，着实有些吃力，还请陛下另寻大才。”她顿了顿，又期期艾艾地说，“而且家中小女小儿也太年幼，女儿、女儿舍不下家中……”

    皇帝听了，眉头反而松开了，说道：“还道你在工部能成点材！结果成日里就知道儿女情长！怎堪大用！有空多找太傅指点，莫要四处乱撞！”

    卢御史被糊不上墙的亲外孙女打了脸，很是生气地哼了一声，便赌气不再开口了。

    小乙摸摸鼻子，想着大约今后又要面对亲外祖的参本了吧。

    朝中一直为此争吵，至散朝还无定论。

    好在此事并不算太急，皇帝也任由臣子们吵成一团。

    漠北冷得快。

    此时大兴城还一场雪没下，漠北早已是白雪皑皑了。就算选出了人，也没法子在暴雪天开采，需要等到开春才能赴任。

    ——不急。

    小乙在晨间的早朝上很是出了一场冷汗。

    她日间仍是在工部忙活，顾不得为此烦恼。到了晚上入眠时，却没法忘了日间的担